第 八 章 [5]
嘿嘿一笑,武海青道:“你又是不知道老萧的毛病,只要人家一捧一抬一罩,就天南地北也分不清了,包是姓敖的受到控制,喝酒的时候奉承了老萧些什么话,或是低声下气地赔罪道歉,老萧心里一舒泰,就喝了个烂醉如泥,一定是这样,不会有错……”章淦拿不定主意,有些忐忑地道:“无论如何,老萧总不该为了贪杯而耽大事,娘的我们哥几个在那里等他等得都快疯了,他却有心在此地喝酒作乐……”武海青道:“这个,把他弄醒了再‘熊’他!”
左右一看,章涂又道:“我却不明白,敖楚戈这会儿又跑到哪里去了?”武海青沉吟着道:“可能他一见老萧喝醉。趁空去他自己的杂事啦,也可能去出野恭或其他什么必须亲自去办的事,我认为,不至于有其他问题……”章淦阴沉地道:“姓敖的貌似直率,实则奸刁,外表坦诚,内里极攻心计,他不是简单的人物,更非容易就犯的角色,海青,我看其中必有什么花巧。”
武海青不表同意地道:“对敖楚戈来说,我也不是不了解他,大伙都是惩久的感情了,姓敖总算是个多少讲点义气的人,而且他一向念旧,这一遭我们找上他的门,他一定也自觉到于心有愧,加上我们再用利害关系相迫,他可能便低了头答应供我们支使,否则,老萧还能活着在这里喝酒?只怕姓敖的早将他生拆了!”
迟疑着,章淦道:“可是,我心里却一直不落实,恍恍惚惚的……”武海青笑道:“长鹤,你就是这个德性——杞人忧天。”
章淦强笑道:“八年了,姓敖的在道上名头一天响似一天,声威一年强似一年,人会改变,海青,我怕姓敖的早就不念旧情,不讲这点义气了;他那身功夫霸道得很,若说他含糊我们,只恐未必,唯一令我比较放心的就是我们执有他的二叔。”
武海青道:“这不结了?就算他和我们已经恩断义绝,就算他不在乎我们的武力报复,他二叔的一条老命总还握在我们手里,他六亲不认,却不能连他最亲的二叔也不管吧?要知道,那是他在人间世上硕果仅存的一条血缘……”薄薄的嘴唇勾动了一下,章淦道:“把老萧弄醒,问个明白吧。”
武海青乐观地道:“包是好消息。”
说着,这位“虎头”大步走上前去,他先将手上的一对镔铁虎爪倒插后腰,一把抓着萧铮的后颈往上提起,当萧挣的面孔映入他的视线,他已不禁猛的一呆,“不好”两个字尚未及出口,只觉全身淬麻,像触电似的猛一哆嗦,整个人便萎顿倒地。
当然,敖楚戈自桌底下暗处出手,又是打敌不备,以他所俱有的精湛本领来说,乃是得心应手,十拿九稳的……“虎头”武海青,也是被制住了“软麻穴”。
在本能的反应下,章淦往前猛抢,一面想及时扶住武海青,他急切地叫:“你怎么啦?”桌底下,敖楚戈身形如电,暴射而出,一连串的掌影飞旋纵横,强风劲力,在茅屋中呼啸激荡,声威惊人!
措手不及之下,章淦连连被逼后退,他一面拼命躲避,一边挥刀反抗,这时,他已认清了那攻击者的面貌!
敖楚戈一声不响,动作凌厉,招法尖锐,瞬息间,他已制住机先!这时,章淦的一张长脸几乎已扯成了扁的,他气冲牛斗,愤怒如狂地吼叫:“果然是你,敖楚戈,无心无肝的人熊,阴毒奸狡的畜生,你比那夜枭还绝情,比那狮虎犹更要狠十分啊!”
敖楚戈的掌法奇快无匹,他出式换招,双掌俱是并斜如刀刃,路数诡异,忽似骤雨,忽似狂风,忽似飞鸿,干变万化,令人目眩神迷,防不胜防!
章淦一边哮叫吼骂,他的“阔口弯刀”却贴臂挥舞——全是反手刀的招术,亦是相当狠辣犀利,隐见高手的威仪!
八年之前,金浚在右臂未失的时候,用的乃是双刀,互握,是一般使刀者惯见的路数,如今他用的却是单刀,而且走的是反手刀法,这两种兵器的运用方式可谓截然不同,有点正路与邪路的分别,前者浩荡猛悍,堂而皇之,后者怪异阴毒,神出鬼没,皆所有长,俱有所短;但章淦在这反手刀法上的造诣,敖楚戈在感觉上却认为稍嫌生硬,快、狠、变、奇、都有了火候,却欠一个“稳”字,不像以前他使双刀那样的圆熟沉猛,严丝无缝了。
显然,章涣是在失掉右臂之后,方才从头再练的这套功夫;一个习武者,尤其一个早已根基深扎,路数固定的习武者,一旦要他放弃他所熟悉的武器,从头开始再练另外一种陌生的器械,乃是一桩极大的痛苦,并且,也往往事倍功半,要想精化入澈,拔尖攀顶,那就更是难上加难了……现在,章淦便局限于门边的那块小面积中,竭力以他闪挪快捷的身法为辅,飞速运展着他的反手刀,但见他旋腾扑窜,刀挥刀转,流芒灿射里,豁命抵挡抗拒。
敖楚戈的掌法一共只有三招,这是他赖以成名扬方的一套霸道掌法——“三尊手”,“一尊伏虎”“二尊搏龙”“三尊立霸”;雁环渗杂,交互施展,精奇猛辣,变化万千,且怪诞突异,威力大不可言。
刀旋人闪中,章淦淬然反手十九刀暴卷,敖楚戈却贴沾着对方的刀口子,只差一线的翻腾弹跃,在十九刀甫尽的一刹,他横身飞滚,双足突绞,两掌顺着足绞的力道流飞穿织,在掌影幻映的瞬息,他的右掌业已穿出,那样电光石火般拍上了章淦的“软麻穴”!于是章涣闷吭一声,一个旋转歪跌于地,左手上的阔口弯刀也“呛啷啷”抛出了好远,人就似被抽掉背脊一样缩颓下去。
敖楚戈业已手下留情了,他方才那拍向章淦“软麻穴”的一掌,如他愿意,可以切插进对方身上那一带的任何部位,但是,他并未如此心狠手辣。
拳曲于地上,章淦几乎恨得想自杀,他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的技不如人,恨自己的反应迟钝,警觉不够,也恨敖楚戈的手下留情。
敖楚戈摆平章淦的那一招,便是他“三尊手”中的第二式“二尊搏龙”;敖楚戈的“三尊手”,章淦不但熟知,而且更明白其中的奥妙所在,以前,敖楚戈在他们面前施展过许多次,甚至不厌其详地向他的这些伙计们,阐扬过这套掌法的精要之处,但,一到临阵相对,章淦明明晓得人家招式的窍要,技艺的内涵,甚至变化的可能步骤,却偏偏躲不过去!
其实,章淦忽略了一点——技击之道,干变万化,晓得其中的奥妙,与灵活运用的技巧大有分别,同样的一门武功,却可以在两个不同的人施展下发展下发生天壤之别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