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剑 [6]
他非听不可!黄飞道:“何兄,你想想,雨花台一战,我,樊庄主,余老英雄,费了多大的心血,才将她困住,还令得她受了伤,眼看她性命难保,我们可以为江湖除害,你却赶了来!”
何方不禁急速地喘口气,黄飞说的全是事实!
黄飞又道:“我们早就知道,她恶性难改,可是你却一力担保,将她带走,何大侠,你──”
何方的双手紧紧地握着拳,厉声喝道:“别说了!”何方一面叫着,一面倏地睁开眼来,这时侯自他眼中射出来的光芒,也极其骇人,但是黄飞一点也不退缩,他也同样地瞪视着何方!
黄飞后退了一步道:“何兄,这只有你可以去问她,我们怎敢见她?”
何方的身子震了一震道:“她!她在姑苏?”
黄飞点了点头道:“自然是,不然,我十万火急,派人来找你作什么?你未曾看我的信么?”
何方痛苦地摇着头道:“没有,我没有看!”
黄飞道:“只是可怜了那两个送信的人,他们家中有老有少,是我差他们上阎王路的。”
何方的双手,紧紧地握着拳道:“她在那里?”何方的“她在那里”四字,简直是从齿缝中透出来的!
黄飞的声音,压得十分之低道:“圣驾南巡的事,何兄你可知道?”
何方呆一呆道:“这关圣驾南巡什么事情?”
黄飞的声音压得更低道:“圣驾是和公主一起来的!”
何方陡地叱道:“呸!你只管说这些作什么,谁管皇帝女儿是和谁一起来的,她在那里?”
黄飞道:“何兄,你别心急,听我讲下去,你就知道了,何大嫂她,就负保护公主之责!”
何方的身子突然一挺,向椅背上靠去,他身形一挺间,那张椅子就发出一阵“咯咯”
的声响来。
何方半晌不语,道:“她!她怎会去做那种事的?”
黄飞道:“听说,是镇西大将军保荐的,不知她如何识得那位大将军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何方的声音有点发颤又道:“她在何处呢?”
黄飞道:“知府在圣驾南来之前,就在黄鹂坊造了一座行宫,她自然是在那行宫之中,何兄,如今她有了这样的靠山,难怪她到了不过五六天,余老英雄和樊庄主,都遭了殃,唉,不知何时轮到我了。”
何方站了起来道:“你放心,我这就去找她!”
黄飞道:“何兄,你可得小心才好,行宫守卫重重,说不定你根本未曾见到她,就已经──”
何方发出一连串的冷笑声来,他的冷笑听来很自负,但也含有无可奈何的感觉,他道:“那你,也未免小觑我了,我自有办法见到她!”
何方话一讲完,身子一缩,“呼”地一声,已经倒掠而出,接着,又听得大门口“砰”地一声响,想是何方已经掠出了镖局的大门口了。
黄飞等了片刻,听不到有什么动静,又探头门外,张望了一下,才在椅上,坐了下来。他的脸上,现出了一个十分狡滑的笑容来,那笑容在渐渐扩大,但是狡猾的味儿,却也是越来越沉了。
黄鹂坊近阊门,那里本来是一个老大的花园,近大半年来,动工建了一座极其华丽的行宫。
姑苏城中的人都知道圣驾南巡,就住在行宫之中。
黄鹂坊左近的居民,也早已见惯了每天天未亮,文武百官便来列队朝见的情景,自然的早已见惯了灯火辉煌的夜景。一阵阵乐音,传了出来。
行宫的四周围全是围墙,在围墙外,每隔上五步,便是一个执着长戈大矛的武士,那些武士,全是身形高大的汉子,神威凛凛,更有一队一队的巡逻,刀出鞘,弓上弦,来回地巡逡着。
近行宫的好几条街,居民早已被赶了开去,知府本来已下令要将两条街的屋子,全都搬去,好在几个幕僚,劝他以爱民为重,这才留下了那些房子,而那两条街,入夜之后,就像鬼域一样。
普通人在那样情形下,是不会再走进这几条街来的了,但是何方拢着手,却慢慢地踱了进来。
上弦月已经升起,月光映在青石板的街道上,显得更加清冷,秋风从街头卷过来,何方略缩了缩头,他的身影十分硕长,在清冷的街道上缓缓地移动。
整条街上,只有他一个人,他看来像是幽灵一样。
他慢慢向前走着,穿过了两条小巷,到了最后一条小巷的巷口时,抬起头来,他已可以看到行宫的围墙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身形突然拔起,了无声息,到了一所房子的房顶之上。
一到了房顶上,他身形又立时弹了起来,落在一株大树上,当他身形落在横枝上时,枯叶飘落了下来,他的身子,立时又向上弹起来。
这一次,他弹得十分高,身形几乎完全没入黑暗中。
等到又可以看到他的身形时,他已在半空之中,连翻了好几个筋斗,落进了围墙之中。
就在他掠进的围墙之外,便站着两个武士,他们好像也觉出有什么东西,从头顶上翻了过去。
可是,当他们抬起头来,向上看去时,何方早已进了围墙,他们两人,仍然一动不动地站着。
何方一进了围墙,便背贴着墙而立,在他面前,是一个老大的园子,黑沉沉地,只有在远处,有灯光在闪耀着。何方看准了一座假山,又掠了过去,略停了一停,只见有人提着灯笼走来。
向前走来的,是四个带刀的卫士,正向着假山走来。
何方贴着假山石而立,那四人一直向前走着,一个个都在何方的身前,不到四尺处走过,但却都没有发现何方,何方等他们最后一个人,在他身而走过之际,陡地一伸手,抓住了那人的后心。
何方的手掌,按在那人的后心上,那人身子发软,一声也出不了,便被何方,硬抓了过来。
另外那三个人,还不知道最后一个已经出了事,依然向前走着,何方等那些人渐渐走远了,才将那人的身子,转过来,令他面对着自己。
何方声音十分低沉道:“你认得我是谁么?”
那人的神色极其骇然,需知能在大内充当卫士的,也必然是武功极有造诣的人,但是却在毫无知觉的情形之下,便受制于人,如何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