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3]
我心中充满了疑惑,道:“是谋杀?”
海文道:“是,警方是那样说,他身上的衣服,全腐烂了,后脑骨有遭过重击留下了的伤痕,法医说,那是他致死的原因——”
海文讲到这里,我已经忍不住挥着手,打断了她的话头,道:“等一一等,在这样的情形下,你如何获得他的遗物的?”
海文低下头去,道:“在他死之前,我才和他相识不久,和他有几个约会,在他的内衣袋中,藏着一小纸条,是我写信给他的地址,和一个号码,警方发现了他的骸骨之后,根据地址找到了我。”
我皱着眉,心头疑云陡生,丘伦是我的好朋友,他不明不白叫人谋杀了,这件事,我可不能不管。
我在想着,海文小姐低叹了一声,道:“难怪自那次约会之后,他冉也没有来找过我,原来我们在分手之后,他已经遭了个幸,唉,真想不到,他其实是一个十分可爱的人。”
我问道:“小姐,你刚才还提及一个号码?”
海文道:“是的,经过警方调查,那个号码,是当地一个小镇的公共汽车站储物箱的号码。去一追查,由于那个储物箱久未有人开放,站方早已开了,将箱中的东西取了出来,另作保管,就是你手上的那纸袋,其中有一张纸条,请你看看。”
我忙打开纸袋,看到纸袋中,行不少照片。我来不及看照片,先取出了那张纸条来,纸条上龙飞凤舞般写着草字:“如果我有任何不幸,请将这些照片,交给卫斯理先生,他的地址是——”
我抬头向海文望去,海文道:“恰好我有一个假期,而我又早就想到东方来旅行,所以,我就将这东西,带了来给你。”
我忙又取出照片来,照片一共有十多张,看起来,有点莫名其妙之感,照片上所拍的,是两个人,挟着一个人上一辆车子的情形,全部过程可以连贯起来,但拍摄之际,显然十分匆忙,有点模糊不情,最后几张,距离相当远,是那辆车子己绝尘而去的情景,而那辆车子,则是一辆高尔夫球场中用的车子。
我抬起头,道:“这些照片,是什么意思?”
海文道:“我也不知道。不过,那天丘伦的表现非常怪。他本来就是一个怪人,但是我认识他之后,从来也未曾看到他怪到这样子过,那天,我在湖边,背对着他,已经感到他的呼吸在我身后,可是忽然之间,他却怪叫了起来——”
海文小姐接下来所讲的事,就是在第一和第三节中已经叙述过了的事。我听海文的叙述,指着照片,道:“这样说来,他认为那个被带上车的人,是齐洛将军。”
海文作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神情,道:“看来,的确是这样。”
我心中的疑感更甚,道:“看来他还十分认真,因为事后,可能就在当天,他叫了一个不知道什么人,打电话将这件事告诉我。”
海文睁大了眼,我又道:“他以后的行踪,你是不是清楚?”
海文道:“不清楚,当时我十分愤怒,头也不回就上了一辆在公路上驰过的车子,离开了。”
我又问道:“他的尸体被发现之后,当地警方难道没有调查他的行踪?”
海文说道:“事件发生太久了,完全没有法子调查,只好不了了之。”
我再看那几张照片,心中思潮起伏。我想到的第一个问题是,这种车子,并不适宜于长途行驶,一定就在附近,可以找到答案。从这几张照片的情形看来,丘伦分明是一面奔跑,一面拍摄下来的,那么,他是在追那辆车子?
人的奔跑速度,当然比不上车辆的速度,丘伦追到后来可能停了下来,但是他一定已看清了车子是驶到什么地方去的。
他结果被人在后脑以重物撞击致死,那么,他要去的地方,可能就是他致死的所在。
这其间的经过,只要通过简单的推理,就可以找出来龙去脉来,但是问题是:是什么原因,导致他被谋杀呢?
我想了片刻,道:“小姐,怕摄这些照片的正确地点,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
海文道:“当然可以。是在瑞士西部的一个小湖边,那个小湖,邻近勒曼镇。那是一个只有几十口人的小镇,是渡假的好地方。”
我在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已经在盘算,是不是要到丘伦发生意外的地方去一下,调查一下丘伦的真正死因,海文的话才一出口,我就陡地一怔,道:“哦,勒曼镇……勒曼镇……”
我将这个小镇的名字念了两遍之后,连忙俯身,在茶几下的报架中,去翻查旧报纸,找到了军事强人齐洛将军心脏病到欧洲去就医的那段新闻,新闻中说得很明白,齐洛将军将到瑞士西部的勒曼镇一家疗养院中,接受检查和治疗。”
海文道:“或许,早两个月,有一个美国华尔街的大亨,也到过勒曼镇。”
我心口又陡地一动,道:“这个大亨——”
海文道:“叫辛晏士,听说是犹太裔的。”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辛晏士,就是那个在打高尔夫球时意外受过轻微损伤的大亨!
我隐隐地感到几件事之间,可能有着某种联系。但其间究竟是什么联系,我却一时之间,想不出来。海文小姐站了起来,道:“丘伦要将这几张照片给你,是不是因为那可能和他的死因有关?”
我又看了那些照片一眼,道:“海文小姐,当时,他一定是感到事情非常特别,所以才会不顾你,而去追查他认为特别的事情的,而他遇害的日期,可能就在你们分手的那一天,或者,迟上一两天,总之就在那几天之内,这些照片,无疑是极重要的线索。”
海文迟疑道:“隔了那么多年,还能查得到?”
我指着照片,道:“我想可以的,你看,这几个人的样子,拍得很清楚——”
我说到了一半,陡然停止,双眼有点发直,我立时向海文看了一眼,看到她的神情也很古怪。我知道在那一刹那间,我们都发现了共同的一点,在照片上,被人抓上车的那个人,看来和报上齐洛将军的相片,十分近似,简直就像是一个人。
海文在恢复镇定,她低呼了一声,道:“天,丘伦没有看错。”
我用力摇着头,道:“两个相似的人,不算是特别。”
海文指着报纸,说道:“可是齐洛将军一有了病。哪里都不去,偏偏到勒曼疗养院去,这就有点特别。”
她说得对,的确有点特别,看来,我是非到那个小镇上去走一遭不可了。事情中有丘伦的死,海文的生活看来十分平静,我倒不想她牵涉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怪事之内,是以我道:“我到那里去看看,希望你有一个快乐的假期,调查丘伦死因的事交给我好了。”
海文小姐皱了一会眉,神情有点无可奈何,道:“好,我的假期是两星期,如果我渡假完毕,你还在瑞士,我们还可以相见。”
我道:“希望这样。”
海文很有礼貌地告辞,我送她到门口去后回到客厅,再仔细比较照片上的那个人和报上齐洛将军的相片,越来越觉得两人近似。
半小时后,白素回来,我将海文来访的经过,说给她听,白素呆了半晌,道:“那个电话,丘伦是十分认真的,所以他才叫人打电话来。”
我苦笑,道:“他也真是,既然认真,就该自己打电话来,随便拉了一个人,无头无脸,来一个电话,叫我怎么处埋?”
白素道:“他人都死了,你还埋怨他?”
我思绪十分乱,一时之间,理不出一个头绪来,丘伦的死是一个事实,他是为什么死的?是不是因为他发现了什么惊人的秘密,所以才导致死亡?他发现的秘密又是什么呢?是他发现了一个军事强人,有着一个替身?
如果那样的话,那么他涉及了一些重大的政治阴谋了,我是不是应该去淌这样的浑水呢?
在我思索间,白素低声道:“无论如何,你总应该到那疗养院去一次。”
我吸了一口气,道:“我也这样想,不过事情是不是和疗养院有关,我也无法确定——”
我顿了顿,又道:“只好到了那边,再走一步看一步了。”
白素点头表示同意,她忽然说道:“晚报上的消息说,我们的一个朋友,因为心脏病猝发,进了医院。”
我“啊”地一声,一个人因为心脏病而进医院,而能在报上有报导,这个人自然是大人物了,我忙问道:“这个人是谁?”
白素道:“陶启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