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煮豆燃箕现原形 [4]
苗森笑声一敛,诧道:
“好小子,敢情你是兔肉吃饱了?兔血喝足了?存心在我老人面前骗吃骗喝的?如今话已讲好,不兑现可不行!”
林三郎道:
“你给我吃喝,我自然感激,这份恩情,将来自会报答!”
苗森把头摇得“泼浪鼓”似的一叠声道:
“不行!不行!要报答就得听我的主意,何况我老人家不但给你吃喝,还及时阻止你饮用毒泉,救你一命,这份恩德,真比天高地厚,你这一辈子给我做牛做马,也是报答不完,这笔债,算到下一辈子,也不知能不能还完。”
林三郎本是怒火冲天,但听了苗森这番话,转念一想,又觉果然是实情。
自己欲饮毒泉的时候,若非这老人两次相救,早巳命丧荒山,救命之恩,又焉能不予报答?
于是——
林三郎叹了一口气,说道:
“好吧!为了酬谢你活命之恩,我愿意听你吩咐,但你却不能侮辱我的父母,并且,咱们得先去龙门姨父家一趟,以后我就算卖给你了,随你怎么安排,再无二话可说。”
苗森在肩上阴森森一笑,道:
“你一定要去,我老人家就算倒楣,跟你去一趟龙门,但有两件事,你得依我……”
林三郎忙道:
“是什么事?你说吧!”
苗森道:
“第一,此去只可夜间进城,白昼不能行动。”
林三郎心里不解,暗忖:莫非你是小偷,白天怕见人?
但是——
林三郎仍点头道:
“好吧!我依你就是!”
“第二,你必须绝对听我吩咐,要是有什么意外,那时你可不能怨我!”
林三郎一惊,道:
“既然夜晚才进城,会有什么意外?”
苗森冷冷道:
“事未发生,说也无益,你如能依我这两件,咱们就走吧!”
林三郎无奈,只好点头答应。
他背着苗森,迈步直奔龙门县。
一路上,林三郎驼着苗森赶路,苗森喂他饮食,看起来,真成了他的牲口坐骑。
苗森似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事,尽量白昼休息,夜间上路,临睡之前,必先点了林三郎的穴道,才肯离开肩头,对他防备得极严。
这一天黄昏,到了龙门城外。
林三郎依着苗森指示,在城外一片密林中直等到初更以后。
林三郎总觉驼了这么一个人去姨父家,多少有些不便,对苗森道:
“老伯伯,你老人家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待我去过姨父家,再来接你!”
谁知——
苗森却阴阴一笑,道:
“不行,你我已经不能分离,无论哪儿,总要一同去!”
林三郎不耐道:
“我只去替爹娘报个丧讯,耽误不了多久时间,要是背着你,成什么样子?”
苗森嘿嘿冷笑,道:
“人心隔肚皮,你要是一去不返,岂不害了我?”
林三郎微愠正色道:
“你把我当作什么?我既然答应要报答你救命恩德,又怎能做出这种无耻的事情来!”
苗森执意不从,摇头道:
“你已答应听我吩咐,不用多说,要去,你就得背了我一起去!”
林三郎一赌气,再也不言语,背着他直奔城边。
两人来到城边,那城门已经闭了!
林三郎着急道:
“都是你一定要夜晚进城,瞧!城门已经关了,怎么进去?”
苗森嘿嘿笑道:
“这有什么难处,你瞧我的!”
说着,双掌忽地一抖,两股掌风,猛拍地面。
轻喝一声:
“起!”
林三郎只觉身子被他挟着,“嗖”地一声,凌空拔起!
他大吃一惊,刚要叫“救命”……。
陡地——
眼前一花,自己已轻轻飘飘落在城头上。
他吓得机伶伶打了一个寒颤,苗森低声道:
“少胡说,你不是要去找你姨父吗?还不快走!”
林三郎此时心胆俱裂,对这怪老头早巳害怕得五体投地,哪敢不听,连忙放开大步,奔下城去……。
然而——
他除了五岁曾随着父母来过一趟姨父家,这十余年,从未进过龙门县城,这时又在黑夜,匆匆找了几个圈,却始终无法找到姨父的住处!
他心急如焚,背着苗森又兜了几个圈,已到夜半!
苗森早巳不耐,冷冷叱道:
“你在干什么?夜半更深,带着我老人家逛马路吗?”
林三郎只得驻足叹道:
“唉!我记不起姨父家的方向,黑夜里,又没人可问……”
苗森怒叱道:
“早知如此,就不该来……”
话未说完,却倏忽住口,侧耳倾听片刻,沉声又道:
“有人来了,快躲!”
林三郎张目四顾,道:
“真的有人么?咱们正好问问他……”
才说到这里,苗森低叱一声:“蠢物”!右掌一挥,虚拍地面,挟着林三郎,掠身巳隐入一处屋檐阴影之下。
不过片刻——
只听一阵清晰的衣袂飘风之声,由远而近。
林三郎正在诧讶,蓦地——
一条快速绝伦的黑影,似箭一般,从一栋高楼上飞掠而下!
那人影身形一顿,立在斜对面房瓦上,凝神侧耳,不住地倾听着。
林三郎细细一看,只见那人大约有四旬左右年纪,但却生得面白似粉,剑眉入鬓,穿一件深色儒衫,肩上斜插一支闪闪发光的银笛!
他这一生,何曾见过这种夜行人物,登时两腿发抖,背上冷汗直冒,连大气也不敢吐一口。
好在那中年书生仅只略作停留,身形一旋,儒衫飘处,宛如穿云燕子一般,纵身一掠,便隐入夜色之中。
林三郎一颗心“卟卟”乱跳,暗忖道:原来是个强盗,我幸好没有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