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单人马雪地遭计擒 两义侠深庄翦巨恶 [3]
铁芳如此被人称赞,也不由得高兴,也微笑著。听到了春雪瓶之事,他摆了摆手分辨著说:“春雪瓶并非跟我来的,我们不过是有些世交就是了。”
赛姜维至此却冷笑著说:“我在江湖数十年,倒还未听说玉娇龙跟柳穿鱼韩文佩两家有甚么世交?不过铁芳老弟,你为人虽正在年轻,可是我晓得你也是少爷出身,不到尉犁城的牛马群中去招驸马,倒也许是真的。只是,你大概不能不知春雪瓶现在的去处吧?”
铁芳摇头说:“我实在不知道,不过我想她是时时在追著黑山熊,黑山熊若逃往甚么地方,她就必定也追到甚么地方去。”
赛姜维一听了这话,却也不由得发了怔,沉吟著,脑里就像思索著。半天安大勇已将酒热好,鸡跟肉也都放在一张炕桌上,赛姜维就请铁芳上炕里去坐,他与安大勇在两旁相陪,当中搁著一只大碗,里面放著酒,三个人就一边吃著菜,一边轮流就著碗喝酒。赛姜维的妻子又给送来了黄米饭等等,来请铁芳食用。
安大勇本来已经吃过晚饭了,如今他却又陪著铁芳再吃一顿。他跟铁芳谈叙了一些别后的事情,他说来到甘省本想干镖行,没想到甚么事也找不著,反来倚仗姜大哥吃饭,真是烦死人!铁芳只得劝他不要忧愁。
这时,赛姜维仿佛也是很忧愁似的,半天之后,他才说:“铁芳老弟!我再同你实说几句话吧!
前天,黑山熊跟柳三喜由此走过去了。”
他说这话,连旁边的安大勇也吃惊。
赛姜维就向安大勇说:“你不记得前天有个二十来岁的高身材的人来找我,那就是柳三喜,我随他出去了一趟,在南关徐家店,我看见了黑山熊,他的意思是想叫我给他找个地方隐藏。我本已答应了他,可是昨天我又到徐家店去看他,他却已经不辞而别,连柳三喜也走了,我想他们是因为心虚,不敢再在此住,他走的方向虽不明,可是我知黑山能在西安府还有几位老朋友,并有一处房产,也许他们暂时投往那里去也未可知。不过刚才我听韩老弟说,春雪瓶必定是追赶他们去了,因此我就又想到了,在半个月之后,西安府就许有一场恶斗,我在那里有一家亲戚,只怕,只怕……”
铁芳一听,就明白了赛姜维的意思了,自己至此也难以说甚么话。停了半晌他才叹了口气说:“按说,我也应当追了去,帮助春雪瓶,将他们杀死。我跟黑山熊的仇恨并没有,我的恩师萧仲远确实是被他们所陷,负伤被囚在山洞里,结果惨死了!……”
他忆起在祁连山中洞内纵火的那件事,又说:“可是我如今真懒得再和人争斗,江湖上这些事我也看破了,不过是彼此凶杀,仇恨相报。如今我连春雪瓶都不想再见,更何况向黑山熊寻仇呢?我说的这俱是心里的话,姜兄你也不要以为我是故意这样解释,为免去你们这些黑山熊朋友与我作对,如今我只盼一路无事,回至我的洛阳故乡。”
赛姜维一听这话,他就不禁笑了起来,旋又正色说:“黑山熊的那些朋友倒是没有甚么跟你作对的,除了柳三喜。可是戴阎王自从被你逼到陕西,他在西路地面上又安了一份大家业,在长安又开了大买卖。解七,扳倒山陶俊,黑头鬼程三等人帮助他,声势也颇不小。还有托得塔李平,飞夜叉张仆,也都想要会会你,钩镰枪焦衮更是绝不许你过临潼的,吕慕岩老侠客也说要拿双钩对对你的单剑。你最应提防的是长安三霸中的金霸王高越,你想,他同铁霸王宝定远是盟兄弟,窦定远既是在迪化死在你们之手,他还能够容许你一路无事就回洛阳去吗?”
安大勇忽然忿忿地说:“不怕他娘的甚么金霸王!韩大哥你不用发愁!我保护著你往东去。”
铁芳却忽又胸中燃起了怒火,冷笑了两声,微微摇头说:“不要紧!”又抱拳向赛姜维说:“承你指告了我这事,在路上我加一点小心就是了。可是我虽说已灰心于江湖,但若有人敢在沿路截我,我仍是不饶他!”
赛姜维摆手说:“这样办不行,你究竟人孤力弱,而且越来冤仇越深。据我想他们那些人也并不是成心跟你为难,却是因为玉娇龙、春雪瓶,他们才恨你。你要是不帮助她们,便没有你的事。再住深些说,假若在春雪瓶拿弩箭要射他们那些人的时候,你给他们拦一栏,那他们反倒都得谢谢你。”
铁芳倒诧异了,他实在不明白赛姜维的话忽硬忽软,毕竟是甚么意思,于是说:“姜兄,你到底要叫我怎样吧,莫非是叫我劝春雪瓶莫伤害他们?据我想春雪瓶虽然厉害,可是别人不去惹她,她也不会用箭胡乱射入?”
赛姜维说:“我所担心的只是一个人,便是金霸王高越。”
铁芳说:“你刚才不是说他很凶吗?他能够帮助戴阎王在路上与我作对!”
赛姜维说:“他凶虽然凶,但是还能凶得过春雪瓶吗?他能跟你作对,还能不跟春雪瓶作对吗?不行!我知道他虽是陕省有名的好汉,长安第一的镖头,但要斗玉娇龙教出来的春雪瓶,可是不行,还差得远!”
铁芳说:“你放心!我决不依赖春雪瓶的帮助,他要是找我就自管找我,我一人挡,决不说他得罪了我就是得罪了春雪瓶!”
赛姜维说:“可是,黑山熊到了长安必定要投他去,他为了江湖的义气,必定收留。春雪瓶早晚也必找了去,他必帮助黑山熊抵挡。结果黑山熊倒许又为柳三喜救走,可是他一定完了,他是我的妹夫呀!”
铁芳心说:原来此人一点也不爽快,到这时他才说出与金霸王的关系。他叫我别惹金霸王,可又怕金霸王去惹春雪瓶,真是欺软怕硬,好个“赛姜维”。于是自己倒慷慨地说:“姜兄的意思我明白了,你就放心吧!由此往东,我若遇见雪瓶,我就必定劝她,黑山熊的性命我虽不敢保,但令亲金霸王既是一位镖行的老师傅,我想春雪瓶也不至于向他为难。”
赛姜维听了,又发一会怔,便点点头,说:“到时再说吧,我盼望你此次往东,不生事故,并盼望我的妹夫也少管这些闲事。”
铁芳说:“我如遇见他们起了纠纷,我必定要给他们排解,我绝不会偏袒著一方。”
赛姜维又拱手说:“拜托了!还有安大勇在我这里闲住著,他每日非常烦闷,叫他跟你往东去一趟也好。明天我托人写两对信,一封给安大勇,叫他到了西安府就去见金霸王高越,高越必定能够叫他做个镖头;另一封是你拿著,也不必黏封皮,由此往东只要你顺著大路走,无论大事小事,只要对方是个好朋友,讲交情的,你就把我的信拿出来给他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