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引 - [武陵樵子]

第四十二章 栋折榱崩 穷途末路 [4]

  蓝衫红面老叟面现苦笑道:“山主,江湖之内能人辈出,你我徒费心机,不如急流涌退,还可善终!老朽兄弟心灰如死,不能相助山主以成未竟之志,歉疚良深,山主一番厚待情谊,只有待诸来生答报。”

  杜长骥知二人去志已决,杀机猛生,故做凄然之容,叹息一声道:“二友心意已定,小弟不能强人所难!桃花潭水,故人情深,小弟相送二位一程。”说著缓缓走去。

  突闻林中一声大喝道:“杜长骥,你已成笼中之鸟,尚敢包藏祸心杀友?”

  杜长骥已一手劈向二红面老者,排空巨-中夹著一片电芒流射飞星,闻声不禁大震,只见迎面一条庞大身形飞泻而下,袍袖展处,电芒飞星立被卷落。

  二红面老者呆得一呆,不发一语,竞自转面如飞杳入林中。

  杜长骥凝目一瞧,不禁怒形於色,大喝道:“姓姬的,我子是死在你手中么?”

  天外飞来之人却是“天游叟”姬逊,头顶仍是牛山濯濯,须眉尽秃,但红光满面,目中炯炯有神,闻言“呵呵”大笑道:“如今遭报,还不知收敛祸心?你说得一点不错,你真是孑然一身,无家可归。”

  杜长骥闻言心中一寒,愤激大喝道:“寒舍妇孺与你何仇?狠心辣手!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天游叟”微笑道:“你杀人多矣,理该遭报!不过老夫未参与其事,老夫问你,我弟现在何处?”

  杜长骥冷笑道:“骨已成灰,问他则甚?”

  “天游叟”发出震天狂笑道:“死得好,死得好。”

  蓦然,由林中又掠出两人,一是羽衣星冠,双目点漆,面如冠玉,胸前五缯黑须飘忽,身长修立的道人。

  另一是猿臂鸢肩,丰神俊逸的少年。

  这时,李仲华与郝云娘、浦琳、申公泰三人并肩站立远处。

  李仲华说出後来两人正是“阴山羽士”及苏翔飞,与三人说知必是为著“五色金母”而来。

  只见“阴山羽士”微微向杜长骥打了一稽首,问道:“杜山主别来无恙?贫道向山主索取一物,望即见赐。”

  杜长骥冷笑道:“杜某欠你何物!”

  苏翔飞不禁剑眉一剔,大喝道:“五色金母!”

  杜长骥立时发出一声狂笑,身形斜跃,凌空穿起,双掌分飞而出。

  忽听“天游叟”喝道:“你走得了么?”

  风起卷-,狂潮疾涌“轰”地一声大震,只见“天游叟”震出了两步,杜长骥身形疾沉而落,踉舱“蹬蹬蹬”冲出三步。

  杜长骥身形尚未落定,猛感身後剑-逼至,身前“阴山羽士”一闪而现,拂尘震腕甩出。

  这一前後夹击,杜长骥身形疾晃,移宫换位,旋身出掌,避实就虚,劈往苏翔飞。

  这等江湖巨擘,顶尖好手,不但身法绝伦诡疾,而且掌力雄厚莫当,苏翔飞只觉狂风扑面,令人窒息,剑身竞荡了开去,不禁出声叫道:“不好!”

  杜长骥右掌只距苏翔飞胸前五寸,突感身後劲风压体,夹著“天游叟”冷冷语声传来!

  “你死到临头,还敢逞凶!”不禁一震,右臂飞撤,塌身一旋“双掌震天”猛推而出。

  两股掌力立接,一声大响,杜长骥足下竟陷入土中三寸“天游叟”身形震得飞起半空。

  杜长骥足下一蹬,旱地青云拔起,身形尚未离地,左肩已被“阴山羽士”拂尘扫中。

  一阵剧痛入骨,不禁“哼”得一声,身形一歪,未徨四顾,借势斜射而出,去势如电,眨眼已出得十余丈外。

  林中突然涌出十数持剑道人,同声大喝,剑起飞-,浪涌逼袭杜长骥周身大穴。

  杜长骥面如嘤血,身形斜闪,运掌如飞!掌出处,右侧为首一道腕脉立被劈中“喀嚓”一声微响,腕骨已裂。

  那道人禁不住一声大-,长剑脱手飞去。

  杜长骥一招得手,毫不停留,两臂抡转如飞,分击众道,当之无不匹靡。

  这是转瞬间事,杜长骥用掌力震开一条出路,正欲电奔窜去,突感後胸一震,跟著五只钢爪抓起胸襟,人不由自主地被一股大力甩翻了出去。

  杜长骥翻出凌空,尚待欲逃“天游叟”振臂“嗖”地冲霄而起,一把抓住落下,苏翔飞剑芒疾吐,寒光一点飞抵胸口之上。

  处此情形,杜长骥不禁万念皆灰,-眼一顾,只见那抓回震出自己之人正是自称玉麓洞主人。不禁失悔道:“自己一著错,满盘皆输,天命如此,有何话说?”

  “天游叟”飞指点了他七处重穴,杜长骥眼前一黑,仰面昏死倒地。

  李仲华已飞身近前,拜倒於地,唤了一声:“恩师!”

  “天游叟”含笑扶起,李仲华与“阴山羽士”苏翔飞一一相见。

  郝云娘等三人与那边青城众道飞步走来,匆匆相见後“天游叟”说道:“今日之事暂勿说出,杜长骥尚有死党多人在大理已安排诡恶毒计,静候杜长骥到达即发动,图使点苍大会前,正派群彦尽数伏尸,如若走漏风声,匪党提前发动,则武林精英必将损失殆尽!”

  姬逊说完,转向郝云娘道:“本欲趋访令堂,奈阴山牛鼻子师徒急於找回‘五色金母’尚须逼问杜长骥口供‘五色金母’藏匿何处?取回後即挟持杜长骥前往点苍,老朽与令堂不如在点苍晤面吧!”即与“阴山羽士”师徒挟著杜长骥点足飞起,穿林疾杳。

  申公泰趋在青城掌门悄声耳语一阵,玄阳道长不禁含笑道:“既然如此,贫道也不好惊扰了,但众位离去之时,务必驾临上清宫一叙。”

  李仲华微笑答道:“这是当然。”

  玄阳道长做礼告别,转身与众道离去。

  一入玉麓洞石室,只见“罗刹鬼母”业已复明,含笑立在石室中。

  郝云娘惊喜万状,飞扑在鬼母身前,一把搂住,将一颗蜂首埋在鬼母肩上,颤呼了声道:“娘!”忍不住哭泣起来。

  “罗刹鬼母”用手抚摸了摸郝云娘满头云发,轻声说道:“苍天不负,为娘得重睹天日,你应当欢喜才是,怎么哭了?”

  郝云娘将头抬起,笑道:“云儿喜极流泪,哪是哭。”

  “罗刹鬼母”目睹李仲华、浦琳一双俊秀如玉面目,分不清谁是未来爱婿,不禁费尽心神猜测,两道目光不停向李、浦二人身上打量不吭一声。

  郝云娘瞪了李仲华一眼,李仲华呆得一呆,立即会意,趋步上前,唤了一声:“娘!”

  “罗刹鬼母”早就认李仲华人品气质比浦琳高出一筹,但岂敢贸然出声相询?一听李仲华唤了声娘,不由眉飞色舞,老怀弥畅,忙答道:“少侠少礼!”跟著又道:“这位当是浦少山主了!”又与申公泰见礼。

  郝云娘听得李仲华唤其母,不禁芳心舒畅,霞飞双颊。

  只听浦琳问道:“伯母宿疾得愈,可喜可贺!家姊现在何处?”

  鬼母含笑道:“令姊与冯姑娘现在後洞调息,老身若非令姊以本身纯阴之气,助老身打通壅塞已久穴道,怎么好得这么快?少山主请坐,令姊稍时便可出来。”

  郝云娘伸腕一带李仲华,拉著望後洞而去。

  浦琳又道:“小侄奉家严之命,一来向伯母致意问好,再则要求伯母为家姊做主,将家姊于归李少侠,烦为进言。”

  鬼母“呵呵”笑道:“令姊已拜在老身面前做为义女,这件事无须介意,小女也并非极酸吃醋之辈!何况令姊也有意於李少侠,这事包在老身身上!”

  申公泰“呵呵”大笑道:“打铁趁热,老朽斗胆也要做个大媒了。”

  鬼母不禁莞尔笑道:“这事老身全已知情,申老师莫非是说冯姑娘之事?李少侠是几生修来之福?三女于归!”

  忽闻郝云娘娇笑道:“娘,他还不止咧!有四个!”惊鸿翩然步出风华绝代的郝云娘。

  跟著走出浦琼、冯丽芬,均是娇靥涌霞,羞不自胜,最後走出李仲华。

  浦琼莲步如飞向前,执著浦琳双手,星目泛红道:“琳弟你瘦了。”

  浦琳微笑道:“身体刑辱,焉得不瘦?留得命在已属万幸!如非姊夫相救……”

  浦琼瞠喝道:“琳弟,你胡说甚么?”

  浦琳愕然无语!鬼母微笑道:“琼儿,你难道不愿意么?”

  浦琼闻言再度霞涌娇靥,低垂螓首,偷眼斜睨李仲华,发觉李仲华一双朗彻如星目光亦向自己望来,不禁如触电般芳心一震,螓首更垂得低了。

  “罗刹鬼母”“呵呵”大笑道:“仲华,申老师方才与冯姑娘做下大煤,意欲于归於你,你答应吗?”

  李仲华俊面一红!躬身答道:“只要冯姑娘不弃,云姊、琼姊首允,小婿一切从命。”

  鬼母与申公泰同声大笑,冯丽芬只觉得有生之年,从未有此刻的欣喜兴奋过,禁不住星目落泪。

  郝云娘提议立即启程,众人一阵收拾後,离洞而去……

  斜阳映山,归鸦阵阵,众人赶赴上清宫而去,出得密林揍莽,翻上对崖岭脊,眺目四望,只见千岩万壑,尽收眼底:翠浪起伏,青嶂蔚天,远望内外两江,宛如数千丈白龙婉蜒於翠浪碧波间,令人神恰目夺。

  沿途全是寒松、冷杉,翠篁幽竹,微风吹拂,涛声护谖。

  众人行步如飞,翻崖登上第一峰观日亭稍憩,李仲华凝目望向左边摩崖上大书——“青城第一峰”五个大字出神。

  五字直径数尺,笔法苍劲,想是名家手笔。

  浦琼低声笑道:“书呆子!”

  李仲华转目一望,只见三女笑在一起,花靥迎春,妩媚不胜,不禁望得呆了。

  申公泰道:“再百余步登上峰顶,即是上清宫了,他们必早发现我等行踪,现已伫立宫外迎候,我们走吧!”

  众人缓步齐登峰顶,首先映入眼帘的,即是山门外,数十株大楠树和一株古银杏树,雄古奇伟,合抱参天,高耸云霄,蔚为壮观。

  蓦听钟声骤起,山门内转出玄阳道长,身後率领数十道众出迎。

  钟声缭绕天际,回音山谷,响亮清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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