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危城金陵 [5]
‘这是要给王爷的信,请妥善收好了。’石百成道:‘是。’又将信封藏了回去。
高智阳道:‘长剑门既愿为前驱,吊民伐罪,本官乐观其成,只不过军情已经十分吃紧了,此刻我也不能做主。’吩咐从人拿出一块腰牌,交给石百成道:‘便请两位拿着这腰牌,即刻启程赶往寿春,见着王爷之后,将所有的信物交给他看,王爷自有定夺。’
语气郑重,表情肃然,好像有什么天大的事情要发生了一样。石百成与朱兆和只怕事情有变,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汤光亭也忍不住问道:‘大人,王爷那时千交代万交代,一定要我联络上长剑门,现在我好不容易把人带来了,王爷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吧?’高智阳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如今朝廷已经准备对江南用兵,曹彬大将军已经奉诏入京,随时都有可能会出兵。所以王爷才会命我先到前线,准备大军所需粮秣。依此情势看来,只怕王爷来不及交付长剑门任务。’石百成赶紧说道:‘可是江西池洲、洪洲一带,扼长江上游之地,是江南的军事要地,我长剑门在地方势力已久,动见观瞻,影响所及,西至两湖,东至金陵,若不能为朝廷效力,岂不可惜?还请大人三思。’汤光亭也帮着敲边鼓:‘玄玑真人回去覆命才不久,差也不差这几天……’高智阳道:‘已经过了半个月啦!’汤光亭道:‘总而言之,还是请大人修书一封,让他们拿着赶路要紧。’高智阳沉吟一会儿,道:‘那是。’
范忠义命人送上纸笔,高智阳奋笔疾书,立时写就。石百成接过浏览,纸上墨迹未干。高智阳说道:‘便请两位壮士快马加鞭,星夜前往,迟了,我怕王爷会离开寿春。’石百成道:‘汤兄弟……’汤光亭道:‘事不宜迟,我带着梅姑娘,行动不便,两位师兄还是赶快前去吧!’朱兆和道:‘没错,石师兄,我们还是先走吧!’
石百成道:‘正是。’又与众人对饮三杯,便即告辞。汤光亭送出门口,拿出原本放在身上的赵光义手谕,交给石百成,说道:‘必要的时候,可以用这个来突破王爷身边一切不必要的干扰。’石百成大喜,接下称谢。朱兆和道:‘那师妹便留在汤兄身边,帮忙照顾梅姑娘好了。’林蓝瓶早就是这个意思,他若不说,自己也会提出,便点头道:‘师妹祝两位师兄马到成功!’石朱二人点头示意,与汤光亭道谢再三,纵马离去。
汤光亭送走石朱二人,立刻又回到高智阳桌前,说道:‘依大人说,这场大战不就一触即发了?’高智阳道:‘这是军事机密,到底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们大家可都是分散开来,在为朝廷办事了。汤兄弟是否也应该回去候命了?’汤光亭喜道:‘我等的就是这一刻,这样的大事,我又怎么能缺席呢。’高智阳看他喜形于色,倒是有些意外,随即想道:‘少年不知天高地厚,只想着打架玩闹,这行军打仗的事,岂是儿戏?到时候就有得你苦头吃了!’便又道:‘如此汤兄弟不如赶紧回去,说不定王爷的密使,已经到了铸剑山上了呢。’心中又想:‘你赶紧走了也好,免得又跟人闹出事情来。’
汤光亭大叫一声:‘哎呀,没错!’草草饭饱,领着林蓝瓶与梅映雪,便向高智阳告辞。
三人走出镇外,折返向南。林蓝瓶这才问道:‘怎么这就走了?我们不是才到江北来吗?才没几天又要回去了啊?’汤光亭道:‘寿春既然有你两位师兄赶去,我们自然也就不用去了。你没听高智阳刚刚的语气,唐宋两国随时都有可能开打,难道你不想跟着军队,杀到金陵皇城去,把李煜从龙椅上给揪下来吗?’那林蓝瓶近来本已无意找李煜报什么杀父之仇,但是现在机会摆在眼前,不由得又再度触动她沉寂已久的复仇之心,汤光亭见她颇为心动,又道:‘再说,我也想带你回去我家里,让你看看我小时后玩耍的地方,顺便去看看我娘。’林蓝瓶不知怎么地脸上一红,道:‘去……去见你娘……?’想问他:‘为什么?’却不好意思问出口。
汤光亭心中说道:‘带你和阿雪去给我娘看看,看要挑哪一个当媳妇的好。说不定,还是两个一起娶了的好。’他这个念头,摆在心里已经很久了,只是一直不敢说出口。甭说林蓝瓶一向泼辣,是他早就知道的了,就是梅映雪也是个狠角色,一直无法猜透她对于此事的看法。这两个其中只要有一个不同意,那他这个梦想就算破局,以后想都别想。更怕搞不好,就连梅映雪都拂袖而去,那便是两头落空,血本无归了。
一想到梅映雪,汤光亭忍不住瞧了她一眼,心中与她说道:‘想要去万毒宫求医的这件事情,能不能成还在未定之天,更何况我连去万毒宫的路都不知道。宋军攻打江南的事情紧急,所以我们还是先回家去,不过你放心,等这事一过,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我也一定要想办法,把你给治好。’他心里说道这里,暗暗祷祝,发起一个誓来。
也合著就有这么巧,忽然间,梅映雪忽然转过头来,冲着他笑了一笑。汤光亭一惊,差一点跌下马来。须臾,回过神来,高兴地大叫:‘阿雪!阿雪!你认得我了吗?’双腿一夹,驰马靠上前去。
林蓝瓶正思索着回到铸剑山上,见着汤光亭的母亲时,这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好,却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大叫声吓了一跳,忙道:‘发生什么事了?’汤光亭喜不自胜,说道:‘阿雪她……她刚才对我笑了,她认得我是谁了……’林蓝瓶喜道:‘真的吗?’勒马停步,转过头来,轻轻唤道:‘梅姊姊,梅姊姊,你认得我是谁吗?’梅映雪缓缓地将目光移动到林蓝瓶脸上,微微笑了笑,小嘴微微一张,动了几动,却没有发出声音来。汤光亭喜道:‘她想说话,她想说话,她知道你是谁,她知道你是谁了。’一时得意忘形,双臂一张,将梅映雪紧紧拥在怀里,梅映雪并不抵抗,只把头低下。那林蓝瓶见状,开心之余,醋意顿起,没想到汤光亭兴奋过度,忽然放开梅映雪,与林蓝瓶说道:‘瓶妹妹,谢谢你,若不是你这些天来无微不至的照顾,阿雪不会复原得这么快!瓶妹妹,你真好!’左臂一张,将林蓝瓶搂在怀里,右臂亦复将梅映雪给搂了进来,便在这一刻,汤光亭终于完成了他只能做,不能说,‘左搂右抱’的小小心愿。
林蓝瓶直觉猜他是故意装成得意忘形的样子,但是心里却也愿意与他保留这一点模糊地带,很快地,她也投入了相同的心情,去享受这么一会儿的情感交流。可是他们三人跨下的马匹可不这么想,两匹挨在一起的马儿,不久便焦躁起来,汤光亭跨下那一匹摆头嘶鸣,竟将前脚抬了起来。只听得林蓝瓶花容失色地大叫:‘汤哥,汤哥,我快要掉下去了,我快要掉下去了……’汤光亭左搂右抱的手不想放,跨下坐骑却不听话,心中一急,双腿夹得更加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