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天若有情天亦老 [6]
卫浪云也有些难受的道:“怕是没有了……太叔上君,你该十分明白,这个惩治,在你对我们的暴虐行为上来说,业已格外从宽了!”用了-种上乘内家气功----“无形拈”封死了太叔上君的穴道,也就等于破散了对方的护身真气,叫太叔上君这一辈子也施展不得技击之术了,在卫浪云来说,他这暗里所用的手法与其说是残酷,还毋宁说是慈悲,至少,他已免掉了太叔上君在明知其结果而又得目注自己功力尽失的情形下受着痛苦与悲愤的啮嚼……
好半晌-一
太叔上君总算透出了一口气,他面孔干黄,冷汗涔涔,双眼也灰黯无神,连脸上皱褶也突然变得那么深密了……就这片刻,他又宛如衰老了二十年!
卫浪云歉然道:“很对不起。”
太叔上君想动弹-下,但是,他肩膀及两臂部被身后四名“蝎子”大汉牢牢抓着,叹了口气,他语音沙哑的道:“你们还紧张什么呢?我如今功力尽失。业已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叟……毫无两样了……”
使了个眼色,卫浪云道:“放开他。”
于是,四名大汉立即松手退后,太叔上君坐着的身体大大晃了晃,他急忙用力攀住桌沿,鬓角抽搐着道:“你-一-做得好!”
卫浪云吞了口唾沫,道:“势非得已,太叔上君,希望今后能急流勇退安享余年,不要再在纷攘混乱的江湖道上浮沉了……”
太叔上君沉沉的道:“你放心……不用你说,我也非跳出这个圈不可……我今后再凭什么和人家……争雄逞霸呢?”
卫浪云温和的道:“我们会送你回家,太叔上君,并希望你贯彻你的诺言,今后不要与我们为敌了-一-这其中,包括你也不要唆使他人与我们为敌!”
像刚跋涉了千山万水那样疲乏,太叔上君喘息着道:“如今……我意已灰,心已冷……任什么也不会去想了……”
卫浪云抱拳道:“多谢,现在你先去歇着,该起程的时候,我们会去请你。”
说着,他一扬头,四名大汉便将形似瘫痪了般的太叔上君扶起,这位“铁血会”的当家摇晃着头,四肢绵软,就像连骨头也软化了!
古独航望着太叔上君被架出门口的背影,低声道:“少主,这一来,太叔上君就再也作不得恶了,你看他,就和害了一场大病-样,连站也站不稳了……”
卫浪云沉重的道:“任是谁挨了这么一下也会和他差不多,总掌旗,这不仅是身体上的痛苦,精神上的沮丧更严重!”
微微点头,古独航由衷的道:“这倒是事实……”
卫浪云道:“我们也都是习武之人,自也明白这武技对一个习武之人是如何重要,因此,刚才在出手破他功力前的-刹,我委实费了好大力量才强迫自己行动……受此打击的武士,那种心里的绝望与凄苦,就是不喻也可知……”
古独航正色道:“少主,情感是回事,理智又是一回事,只有-个理智不昧于情感的人,才是成大业,立霸图的材料,少主,或者你早已明白这个道理,但却也要注意确实力行不渝才是!”
笑笑,卫浪云道:“多谢总掌旗教益,但人总是人,有时候,便往往横不下那条心来,相信总掌旗也有此经验。”
古独航平静的一笑道:“有是有,不过,也不多。”
哈哈一笑,卫浪云道:“总掌旗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这一点,我是望尘莫及,甘愿认输了……”
古独航亦不禁莞尔,他道:“对了,少主,何时送太叔上君去取回你的物件马匹?派谁去可也决定好了么?”
点点头,卫浪云道:“方才业已与二叔谈好了,由‘青龙寇’杨宗与‘怪魔翁’段凡两位长老陪同太叔上君前往。”
“哦”了一声,古独航道:“岂不正如少主原来所中意的人选!”
卫浪云笑道:“一点不错。”
古独航又道:“何时出发?可得越快越好!”
沉吟一下,卫浪云道:“是的,不过却得问问我二叔意思,看他老人家怎生定夺呢。”
吁了口气,古独航笑道:“这样一来,少主的兵器与马匹能以取回,不啻是如虎添翼了!”
天色是灰暗的,彤云密布,风泣如号,在这里,业已有了点边漠隆荒的苍凉韵味了,再去三百里,便可抵达陕甘交界的“子午岭”,在“子午岭”近郊的“小流瀑”,便是“紫凌宫”的所在。
横在前面,是条宽有二十多丈的蜿蜒河流,由于时已入秋,河水略落,但却仍是浩浩荡荡,波湍流急,秋冷水寒,看在眼里,越发令人觉得确已到了露冷霜严的秋天季节了……
一列骑队便在离着河边尚有几百尺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当然,他们便是田寿长、卫浪云、“花子帮”、“蝎子”等一干人了。
整个骑队,约摸只有一百多人,除了穿着各色杂衫的“花子帮”弟子看上去尚有百人之众以外,“蝎子”组织里头竟只有三个人——古独航以及两名还带着轻伤的手下,另外,就是晏青手下的“三十锦貂”了,可惜与这为数三十的好汉,如今,从头至尾,只剩下十个人,就这一场拼杀,业已将三十名亲同手足的兄弟活生生拆掉了一大半!
为首的田寿长表情是深沉又凝重的,眉宇绾结,双目阴郁,就和天空低沉的云霾一样,显然,他心头正有心事担着,而这心事,一定够他忧虑的……
在等候了“勿回岛”的大队两天后,田寿长等人不得不离开“赵家集”,因为他们有必须离开的理由,他们攻击“皇鼎堡”的行动定已宣扬开去,“六顺楼”及“紫凌宫”方面爪牙遍布,当然很快就会得到消息,而他们得到消息后立即就会采取措施,这措施不外两种:一是加强防范,再则抢先制敌!“六顺楼”那边因为澹台又离义女被田寿长设计掳去,或者还有点“投鼠忌器”,举棋不定,但“紫凌宫”方面则无此顾虑,他们很可能在田寿长等人力战兵疲之际挥军强攻,损兵折将不说,“勿回岛”主力实际上尚未到来,设若“紫凌宫”挟其优越力量,在毫无损伤的最佳状况下迅速进袭,胜败之分是不言可喻的,到了那时,田寿长和卫浪云以及他们的盟帮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所以,田寿长等人不得不走,他们只有远离“赵家集”,使敌人摸不着行迹,才能避免-隅挨打的劣势,现在,他们正是按照临时决定的策略,出奇兵攻击“紫凌宫”,这一手,依田寿长判断,十有八九是大出对方意外的,依“紫凌宫”那边的预测,定然以为田寿长等人避之唯恐不及,哪有在这等兵疲马倦的情形下再主动向强敌近扑的道理?当然,田寿长虽是如此推测,却仍忧心忡忡,暗里捏着-把冷汗,第一,他怕自己的推断万一不准——如果对方非但未曾出兵攻击,反而正在蓄势以待在那里怎么办?第二,就算人家如所料派出了大批人马出宫去找他们火并去了,却不会空着一座“紫凌宫”.一定也会留下不少能手守护,只这-留守的人,他们能否对付得了,还是-个天大的问题,每-思及此处,田寿长非但提心吊胆,那张嘴就更不歇的咀咒起他的拜兄展履尘来了,“赵家集”苦等了两日后,除了等回派了迎寻“勿回岛”大军的十拨快骑中的三拨外,不但没见“勿回岛”的影子,就连另外七拨探马也没有消息啦,田寿长匆匆率队离开,却骂了一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