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无多掩幔留香住 依旧窥人有燕来 [3]
白英杰问道:“金大侠发现了那两只怪兽么?我们似乎听得这边有打斗的声音。”
金世遗定了定神,说道:“这两只金毛猿果然是我相识的,我还见着了它们的主人。”
谷之华连忙问道:“这人是谁?”金世遗摇了摇头,现出一派茫然的神气,说道:“这人是天魔教的人,他认得我,我却不认得他。他已经给我打跑了,以后也不会再到氓山了。”
白英杰等人都放下了心上的石头,只有谷之华却感到了金世遗的神情有异,暗暗忧虑。
金世遗道:“明天我想与江南便到组来山去。”谷之华道:“这么快便要走么?我还想多留你们两天呢。”接着又笑道:“不过,江南失了孩子,一定心急得很,我也不敢强留你们了,等你们将孩子救了回来,咱们再叙吧。”
白英杰道:“程师兄率领同门在药王庙周围的山头搜索,刚才已经回来。发现了许多老虎的尸体,只剩一个空壳,心肝脑髓都无半点残留,我们猜想那两只金毛梭也吃不了这许多,还有,本山猎户所培植的一种猎兽的毒草,那只是本山才能生长侦,也已给人采得干干净净。我们猜想这人定是要拿老虎的心肝脑髓和这种毒草去制炼什么毒药,如今金大侠已经知道了这人是天魔教中的人物,这就更可虑了。”
路英豪道:“天魔教擅用毒药害人,金大侠,你此去组来山,趁它羽毛未丰,将它剪掉了吧!”
金世遗沉吟半晌,说道:“待我到了祖袜山,看看他们的行止,再作定夺吧。”路英豪嫉恶如仇,听了金世遗模棱两可的说话,大为不满。谷之华已先说道:“不错,天魔教虽然迹近妖邪,倒底还未曾作出什么大奸大恶之事,未可即行斩尽杀绝,还是再看看他们以后的行事再说。”路英豪听得掌门已经同意金世遗的意见,也就不便多说了。
金世遗暗暗惭愧,心中想道:“之华对人处事,磊落光明,实是非我可及。”原来他对天魔教虽无好感,却也并无特别恶感,内里原因,至少有一半是为了厉胜男的缘故——虽然他不相信创立天魔教是厉胜男的遗志,但他却不能不疑惑天魔教的人物与厉胜男大有渊源。
第二日,金世遗、江南便与众人辞别,谷之华独自送了他一程,金世遗道:“我此行若然顺利,索回江南的孩子,我会请当地的丐帮弟子给你捎个信儿,我们再往苏州访陈天宇,然后和他一同回来,给你解那莲儿的身世之谜。只是如此一来,怕要在半年之后,才能再见到你了。”
谷之华笑道:“人之相知,贵相知心。王勃的诗说得好: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往日你在海外漂流,我每当想起你时,就常常念这两句诗的。如今小别半年,又何足烦恼?世遗,你这次回来,样样都显得老成多了。我很放心。只是我还有几句话想和你说说。”金世遗笑道:“我正是想要你临别赠言。”
谷之华忽道:“世遗,你现在想些什么?”金世遗怔了一怔,说道:“想的当然是怎样去救江南的孩子。”
谷之华一笑说道:“很好,我但愿你少想过去的事情,多想未来的计划!”金世遗面上一红,这才知道了谷之华话中的真意。他昨晚一夜无眠,想的尽是与厉胜男过去的种种事情,谷之华的话语,就似察破了他心中的隐秘似的。
谷之华抬起头来,又道:“你看天上的那片浮云,刚才浮云掩日,天色阴沉沉的;现在浮云过去了,又豁然开朗了。‘纵有浮云能掩日,阴霆亦仅是须臾’。浮云掩日总是暂时的,但愿你的心境也是如此。”
江南笑道:“你们说话,怎么总是绕着弯子,像是打着哑谜似的,我听也听不懂!”
金世遗憬然如有所悟,一揖说道:“多谢你的金玉良言。”但他心头上的阴影是否像蔽日的浮云一样,迅速移开,那却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了。
金世遗怅怅惆惆,下了氓山,三天之后,便与江南赶到了组来山西面的幡龙镇。这是姬晓风与江南相约会面的地方。
江南屈指一算,笑道:“金大侠,咱们来早了一天了。姬大哥与我分手之时,是约我十日之后在此见面的,现在才是第九天。早知如此,咱们还可以在氓山多留一天的,这都是为了我的缘故,累得你才与谷女侠见面,便又分手了。”
金世遗道:“来早总比来迟的好。也许他已经从组来山回来了呢?”
皤龙镇地方不大,两人在镇上走了一圈,天色已近黄昏,金世遗道:“要是姬晓风在这镇上,他自会来找咱们。看来他是还未回来,咱们就暂且在此住宿一晚吧,要是明天还不见他,我就和你进组来山去。”
两人便投进镇上唯一的客店住宿,江南连日奔波,饱餐了一顿,倒头便睡。金世遗却是心事如麻,独倚窗前看月。到得三更时分,忽听得卜卜卜的敲门声,江南跳起来道:“是姬大哥的声音。”金世遗心里暗暗奇怪:“怎的来的似乎不止一人。”江南亮起油灯,打开房门,只见两个人扶着姬晓风进来,江南吓了一跳,姬晓风已嘶声叫道:“金大侠,果然是你!你来了,我就安心了!有金大侠在这儿!你们可以走了!”后面这两句话是对那两个扶着他的人说的。
姬晓风身上没有血渍,头面手足也没伤痕,但听那嘶哑低沉的声音,却显然是中气不足、受了重伤。江南再仔细看时,刚才那两个人是姬晓风的徒弟,也就是在新安镇上,乔扮清兵,随同姬晓风来劫“文公子”珠宝的那两个人,那两个人已匆匆忙忙地走了。
到了此时,金世遗也自有点惊疑,心中想道:“他究竟是碰到了什么厉害的人物?”要知姬晓风将他的两个徒弟匆忙遣走,那分明是害怕敌人寻来,金世遗难以照顾这么多人。金世遗是江湖上的大行家,当然识得姬晓风这层用意。
姬晓风晃了两晃,“小兄弟”方才叫得出去,便已站立不稳,要倒下去,金世遗连忙将他扶住,说道:“姬大哥,你别忙着说话!”
金世遗将他放在床上,把了一把他的脉息,面色越发沉重,江南忧心仲忡,问道:“他到底是伤在哪儿?”金世遗将姬晓风转过来,蓦地撕毁了他的衣裳,只见在他的背心正中央,有一个鲜明的掌印!
江南大吃一惊,只听得金世遗怒道:“原来又是那厮干的好事情!”江南道:“是谁?”金世遗道:“还有谁人能令姬大哥受到这样伤害,就是那个文岛主!姬大哥中了他的独门血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