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心心已相印 棒打两离分 [10]
冷雪竹立即停了脚步,心里起了一阵疑思:“在这样深山僻谷之内,是什么人住在此地?”
“大青鸟为什么突然无缘无故地把我送到此地?大青鸟是通灵仙禽,不同于寻常的鸟,它一定有其原因,才把我送到这里来。如此说来,难道这石屋中的人,与我有关系么?”
她摇摇头,想不出个道理来,突然她又一惊,心头一落:“莫不是恩师迁到此地?所以大青鸟才听她老人家的话,将我……”
她还没有想完,就自己又摇摇头,自言自语说道:“怎么会呢?恩师她老人家曾经说过,从此不下天山,绝不会迁居到此地,此地景色虽然不俗,但是,哪里比得上天山瑶池?”
她实在想不出所以然来,怔在那里一会,正待举步向前走去,索性到屋子里面去看究竟,忽然,从屋子里传来一阵苍劲有力的笑声,声如沉钟地说道:“冷姑娘!你怎么也想不到我们会在这里会面吧!请进来!请进来!”
冷雪竹听这说话的声音,很是耳熟,始而一怔,继而心里一喜,想起这正是红柳湖湖心山那位瞽目老人的声音,她也立即叫道:“老前辈!你老人家怎么会在此地?”
她抢上前几步,只见那瞎老人居然还坐在那辆车上,含着满脸的笑容,把手伸向冷姑娘,口中呵呵地笑道:“姑娘,你先不要问老朽如何会到此地来,且先说一说你有了什么烦恼?”
冷雪竹大吃一惊,她做梦也想不到这位瞎老人脱口就指出她有烦恼,难道他有未卜先知的本领不成,否则……
冷雪竹怔了一会之后,突然心头一震,连忙问道:“请问老前辈,晚辈今天这一切的遭遇,都是在老前辈的算计之中么?”
瞎老人点点头说道:“姑娘!请到里面再说!这中间虽然不是说来话长,却也是颇为曲折离奇,令人有不胜之感慨。请进来吧!”
冷雪竹满心狐疑,随在瞎老人身后,向门里走进去。当她走进大门之后,才发觉到这里面竟是别有天地,这间石屋是依山建造的,除了外面那一间屋子之外,里面还向山里挖进去几十丈深,是一个非常宽敞的山洞,而且里面非常干燥,也非常清洁。
瞎老人将冷雪竹引到前面这间屋子里坐下之后,瞎老人不等冷雪竹开口,就先说道:“姑娘休要猜疑,老朽当初和你以及秦小哥结伴离开红柳湖之后,无异是脱离了苦海,重新到了人间……”
冷雪竹忍不住插嘴说道:“老前辈住在红柳湖,逍遥自在,在红柳湖上无拘无束,千面狐卞玉虽然狡猾险毒,他对老前辈仍然是奉若神明,何谓之苦海?”
瞎老人苦笑说道:“姑娘!没有人愿意困在湖心山,和那些毒物为伍,老朽若不是出于无奈,何尝愿意在那里住下二十几年?唉!现在不谈这些。自从你和秦小哥结伴将老朽送出红柳湖之后,老朽心里就有一个心愿,对你们两个人要尽一次力,特别是你,因为你生长得太美了,太美的人,会遭天嫉,所以,你的过去有一个凄凉的身世,未来也难免有严重的挫折……”
冷雪竹忍不住插嘴问道:“老前辈!你老人家怎么……?”
瞎老人呵呵地笑道:“你是说,老朽是个瞎眼睛的人,怎么能知道你生长得太美,而且美得要遭天嫉是么?老朽眼瞎心不瞎,如果没有这点超人的感受,一个又瞎又残的人,能活下去这么久么?
不说这些,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当大青鸟送老朽到达目的地之后,我嘱咐了它一句话,如果发现你有危险或烦恼,叫它来通知我。大青鸟灵性过人,它一直跟在你们的身边,小心地留神你的一切,这就是它今天送你来的根本原因。”
瞎老人这些话,说得太含糊,使人无法完全深信不疑。大青鸟为什么送了朱姨之后,不回天山?它是怎么样跟踪冷雪竹?这些事都是令人想不出一个道理来!
冷雪竹坐下之后,那瞎老人将车子推到姑娘身边,温和地问道:“姑娘!大青鸟虽然灵性过人,毕竟是一个不能口吐人言的飞禽,它虽然知道你有了烦恼,知道你需要人帮助,但是,究竟是什么烦恼,它却没有法子告诉老朽。姑娘!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老朽虽然是个又残又瞎的人,但是,还能尽我的一切力量为你解决烦恼。”
冷雪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种亲切的语言了,朱姨对她自然是好,关切得无微不至,但是,自从秦凌筠的事情发生之后,她恐怕冷姑娘伤心,尽量对她宽容与客气,反而失掉了原有的亲切,所以,冷姑娘今天一听瞎老人这样十分关切,十分恳挚地问她,使她感受到一阵温暖之余,止不住泪水汩汩而流了!
瞎老人忽然含笑慈祥地说道:“怎么?冷姑娘!你哭了?是什么事让你这么伤心?人不伤心不流泪,你将这件伤心的事,向老朽说一点,至少也可以让你倾诉心中的积郁!好吗?”
冷雪竹对于瞎老人这种敏锐的能力,感到吃惊,她拭去眼泪,半天没有说话。
瞎老人点点头说道:“是了!想必是儿女私情,不便出口!姑娘!老朽这把年纪,你也就用不着有所顾忌,有什么话,你只管明说便了!”
冷雪竹想了一下,才黯然地说道:“老前辈!你老人家还记得秦凌筠吗?”
瞎老人笑呵呵地说:“老朽方才还说过,你和那位秦小哥,助我离开红柳湖,我还存心要报答你们一次,我怎会忘记了他呢?哦!是了!”
瞎老人说着话,仰起头,捋着胡须笑道:“秦小哥他也是个出类拔萃的年青人,想必是你们彼此爱慕,互种情苗,这是好事哇!将来你们学一对葛鲍双修,神仙不羡,为武林中平添一段值得留人记忆的佳话。”
冷雪竹又忍不住眼泪流下来,低声说道:“老前辈!我只怕没有那份福气了!我……”
瞎老人讶然地“咦”了一声说道:“为什么?你们论貌论才,应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为什么要说没有那份福气呢?啊!想必是你们闹了一点小别扭,斗了一点闲气。姑娘!你尽管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你告诉我那秦小哥他现在何处,我找他来,权充一次和事佬!”
冷雪竹泣道:“老前辈,事情不是那样……”
她便将朱姨如何严禁她和秦凌筠来往,因为她和她的表哥,早有婚姻之约,因为表哥家里和她家里,同时遭难,自幼分散,被人携往各去一方,生死不卜,所以,她不能再和秦凌筠结成同心和合,说了一遍。
冷姑娘流泪说道:“晚辈既已有婚约在先,自然不能再有终身之约,但是,因为事先不知,与秦凌筠心中暗许,这种为难的事,晚辈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决心遁出红尘,跳出情感之困扰,没有想到,就在这时候,被大青鸟突然出其不意地送到这里来!”
瞎老人脸上十分沉重,沉默了半晌,忽然勉强地笑道:“姑娘,这个问题老朽恐怕要束手无策了!不过老朽有话在先,要尽力为你解决一件困难,我不能食言。来!老朽带你到一个地方去!见一个人,只有她才能为你解决这个问题!老朽少不得卖一次老脸,去讨一点人情!”
冷雪竹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她扶着瞎老人的两轮车,忐忑地说道:“老前辈!你老人家要带我去见什么人?”
瞎老人说道:“不要先说,说穿了你恐怕就不会去了!”
他这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门外有人冷冷地说道:“龙玉泉!你不必带她找我,我来为她解决!”
瞎老人始而一怔,继之纵声大笑说道:“琼如!你来得正好!难得你调教出这样出色的好徒弟!她有困难不找你,又去找谁?冷姑娘!去!去!赶快见过你的恩师!”
冷雪竹抬头看一眼,可不是,果然是自己恩师拦门而立,虽然隔着面纱,看不清楚面容,但是,那一股冷峻严威,使她真正地感受到,恩师是在发怒!而且是雷霆大怒!她当时不由地双膝一软噗咚跪了下去,口称:“恩师!”
琼林夫人隔着面纱,在冷雪竹身上一扫,厉声说道:“冷雪竹!如果你还自认是我的徒弟,你即刻乘大青鸟到祁连断谷,面壁三年!”
瞎老人惊叫道:“琼如!”
琼林夫人一挥手说道:“龙玉泉!你要管闲事,你就要管到底,冷雪竹有一身血仇,你给她报了,她那个表哥是死是活,打听个水落石出,然后冷雪竹再交给你处置!”
瞎老人叫道:“琼如!你不能这样对待冷姑娘!”
琼林夫人冷冷地说道:“她的行为可以处之死地,命她面壁三年,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她说完话,一拂手,退出门外,转眼不见了!
石屋里只剩下怔怔的瞎老人和满脸泪痕的冷雪竹,还有就是门外等候起飞的大青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