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只为了能被自已左右 [1]
围城的蛮族大军是五月初八撤走的,撤的时候极为小心,帐篷火光依旧,三万人马离去竟没有发出什么大的响动,若不是城头上百多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城外,也许就真不会有人发觉。云行天夜半被叫起来到城头,盯着城下,心中算计,比我当初计划的,尚早了十日,蛮族的消耗只怕还未到极限,这下遥叔和令狐锋只怕就要更艰难些了。城上的将士们大惑不解的望着他,不明白为什么,蛮族撤军这样天大的喜事竟使得大将军眉头紧锁。
四月的风南草原,白练似的银河缓缓淌在翠绿的大地上,天碧如洗,草长没胫,正是水草丰美的最好时节,一群群野羊悠游由在倘佯其间,恣意嬉戏玩耍。突然间它们的耳朵坚了起来,感觉到了某种危险的气息,幼畜们惊慌的叫着,纷纷躲到母亲身下,羊群聚拢到一起,向北飞奔,然而已来不及了,南方几大块黑影压了过来,就好象暴风雨前的乌云落到地上,来势并不如何之快,却有一种威势无可逃避,然后闷雷响起,那是一种让人呼吸不畅声音,那是几万只马蹄以同样的步伐踏在地上的声音。上万只箭射了出来,死亡的雨点席天幕地落下,一滴滴红雨落在青绿的草叶上,声声哀鸣回响在草原上空,同伴纷纷倒地,但羊群还在竭尽全力的奔跑,一些健壮的羊只看上去似已快要奔出箭雨的笼罩,但,北面又有一群黑影出现,这群黑影小一些,可是他们静静的站在那里,已有狂烈的杀气汹涌而来,羊群惊惶失措的站住了,它们已无处可逃,上马上的骑者,抽出了雪亮的弯刀,冲了过去。
只有一名黑骑士没有参与这场围猎,他有着铜红色的头发,铜红色的肌肤,披着一件兀鹰羽毛织成的披风,几乎完全透明的瞳仁对眼前的热闹连看也不看一眼。这,不是他的杀场。此刻他的心中是极为烦闷的,我,格特丹汗特穆尔吉的嫡系子孙,埃切父汗的第四子,当今莫真的第一勇者,竟会受挫于这些贱民?事情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
这次出征,对父汗和自已都是极为重要的。近十多年来,父汗一直都有意入主中洲,但总是被族中的长老以格守格特丹汗的意志为由反对。只是中洲已不是不五十多年前的中洲,五十年前的中洲是一群任由宰割的肥羊,而今日的中洲或许还没有成狼,却也长出了尖角,健蹄,有了一战之力。若是这么放任下去,再过上几年,就已不再可控制了。这次,他率领的是他的直属部族,以他自已的名义而不是以父汗的名义出征,就是想攻下西京,造成即成事态,迫长老们屈服。出发前,父汗曾握着他的肩,郑重的对他说,我的儿子,莫真的将来就在于你的胜利!话里面的意思让他兴奋不已,这分明是说,这次得胜归来,父汗就会将汗位传给他,虽然多年来他一真很得父汗宠爱,但他的几个兄弟也都各有不凡之处,尤其是是那个杰可丹,更是他的劲敌,这还是父汗第一次表露出传位于他的意愿。为了这次出征万无一失,他是极慎重的,先遣了功夫高强的细作潜入西京,再召集了他所有能召集的人马,三万精骑这是五十年来入侵中洲的最强军力,又选在草深马壮,而中洲却是青黄不接的三月出征,还私下里联络了几支不愿诚服于云行天的中洲将领。
可是他们却遇到了从未有过的最强抵抗。这也罢了,最见鬼的是,西京城外那些看上去鲜嫩的清草却使得马匹和牛羊大批的生病,虽经老年牧民的救治活下一部分,但战马的力量大减,吃了病过的畜肉后不少兵丁大病。前几日城中传出消息,说是云行天早已在城中囤积了大量粮草,还有云行天待卫严密,无从下手,只得刺杀了皇帝云云至此哈尔可达不得不承认,这次的围城只能是无功而返了。离开那个怪异的西京城,将士们终于见到了健壮的羊只,总算可以放心地饱餐一顿了。哈尔可达看着部下兴奋的脸,不由谓叹,他多么希望这是在与中洲人的作战中呀,在这样的野战中,中洲的军队会在他的铁蹄践踏下四散零落。
围猎一刻钟不到便结束了,一名千夫长奔回哈尔可达的面前,恭敬地行礼道:四贝勒,大家请你移驾到河边上吃肉。
哈尔可达点点头,驱马向银河行去,却见经过方才的一场冲杀,队形十分散乱,跑的快的已把猎物放在河水里洗剥,更多的战士将猎物堆在马上,牵马而行,还有几个为了猎物而争吵了起来,数万人挤在河畔,乱七八糟。哈尔可达不由皱了皱眉头,这时如有敌军来犯,只怕会有很大的伤亡,不过也许这是多虑的,这里距雁脊山口不足四日路程,多年来都没有中洲人敢在这一带活动。哈尔可达总还是有点不安,传今下去,重新归列!
他的话声未落,就听得北面传来异响,哈尔可达在马上一望,银河北岸的草皮似乎是同一时间就少了数顷,太阳下,成千上万的亮点闪耀,每一点亮点之后,都有一双拉满了弓的胳臂,和一双冷酷的眼睛。这一刻,草原上忽然静了下来,然后草原就被各种各样的声音充满了,最开始的,是数万支箭从弦上弹出,弓弦留恋的呻呤,然后是箭在空中自由飞翔的欢呼,再然后就是生命被硬生生中断时那一声不甘心的呼喝,猎者手上的血还未干,就成了被猎者,刚刚结束的那一幕似乎马上就要重演了。不,这回的被猎者并不是羊,他们狼,是草原之王。谁是猎者?谁是被猎者?至少在这个时候,还并非一件肯定的事。
莫真的战士不愧是纵横天下无敌的铁骑,在最初的惊骇过后,战士的本能开始驱使他们就地用一切可遮掩的事物挡箭,然后马上拨出自已的箭射回去。不过由于刚才的猎杀用了太多的箭,而此时队列不齐,大大的影响了射击的效果,但天下无双的射猎之技还是发挥了它的部分威力,对面也有一些地方的箭稀了许多,但对方显是有备而来,不时就有人补上。但最密的箭雨也不可能永远的保持下去,二刻种后,箭终于少了,不成阵了,哈尔可达等得就是这一刻,他一跃而起,拨刀在手,杀!
哈尔可达这一刻胸中兴奋远多于忧虑,经了这一战,长老们再也没有理由反对进军中洲了,中洲的那些猪猡竟然胆敢对莫真的大军抻爪子了。对于这一战的胜败,他是没有任何担心的,我就怕你们躲在猪窝里不出来,在草原上冲杀,多跟我莫真天骑学个几百年或者可以多挡个几霎吧!但他很快就发现问题的严重了,首先是马匹被方才那阵箭雨射杀了近半,没有了马的莫真战士就不能再称之为莫真战士,接着发现脚下的草地好象被灌了水似的泡软了,人走在上面还不觉得,但却大大减缓了马的冲力,哈尔可达冲过银河后发现,跟在他身后的只约有万骑,身后的万夫长焦灼的叫四贝勒!后面的怎么办?哈尔可达厉声喝道:不用管他们,我只凭这万骑也可以杀尽百万中洲猪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