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 章 连番奇遇 [5]
这一觉自然睡得十分舒服,等到醒来,差不多已经快要晌午时光。他睁开眼睛,发觉枕上隐约有一股淡淡的幽香,心中不禁暗暗好笑?这位荀兄弟真是个风流书生,连被上还薰过香。
他穿衣下床,看到床边木架上有个面盆,贮着清水,胡乱洗了把脸。
过了不久,那蓝褂老头果然又送午饭来了。他放过早餐盘碗后,从竹篮里取出四盘菜肴,一箩白饭,放到桌上,招呼着笑道:“楚相公,用饭了。”
楚秋帆问道:“在下还未请教老丈贵姓呢!”
蓝褂老头笑笑道:“小老儿姓董,大家都叫我董老实。”
“原来是董老丈。”楚秋帆接着问道:“老丈就住在山下么?”
董老实道:“从这里去,还有三里多路。”
楚秋帆道:“老丈住得这么远,一天三餐都要老丈送来,真是太麻烦了。”
董老实笑着:“走惯了,也不觉得远了。小老儿从前在荀相公府里作事,这点差事,也是份内的了。”他挽起竹篮,回身走出。
楚秋帆独自装了碗饭,举筷一尝,只觉这四盘菜虽然只是竹笋、青菜、炒蛋,腌肉之类,却做得十分鲜美可口,一口气吃了三碗饭,才算吃饱。
只见董老实手中提着一把茶壶走入,说道:“楚相公,吃好了?小老儿给你烧了一壶开水。”
楚秋帆道:“老丈何必这么费事,你在哪里烧的?在下自己去烧好了。”
“就在庙后,这又不费什么气力。”董老实一面说话,一面从几上取过茶罐,抓了一把茶叶,替楚秋帆沏好一盏茶,又道:“荀相公饭后就要喝茶,小老儿侍候惯了。”
楚秋帆道:“真是多谢老丈。”
“楚相公不用客气。”董老实收过碗盘,走到门口,回头道:“楚相公一个人如果觉得无聊,荀相公桌上放着书,你不妨看着解个闷儿。”
楚秋帆端起茶碗,喝了口茶,觉得满口清芳,香留齿颊,不但茶叶是上好的雨前龙井,连茶盏也是洁白精细的江西名瓷。心想这位荀贤弟当真懂得享受,只是想不通像他这般俊逸少年,何以要独自住到这山中破庙里来?
放下茶盏,不觉想起董老实方才说的话,伸手从书案上取过那册手抄本的《运气图解》,仔细研读起来。
他昨晚只是随手翻阅,已可从注解中发现这是一册极为上乘的内功心法。此时仔细研读,但觉文中所记练气运功的诀窍,似乎比师父传自己的六合门内功还要高深得多,尽管书中除了图文,还有细字注解,但一段中间,总有许多词句无法解释,心中愈看愈觉惊奇。
反正也无事可做,这就从第一页“太虚图”开始,把下面一段歌诀先行通读了几遍,背熟之后,就在床上盘膝坐好,照着书上细字注解之法,自第一句练习起。
他从师十多年,对六合门的内功已有相当基础,故而练起来倒也并无多大困难,极自然的依着第一段口诀练了一遍。
这一段运气功夫,有如水到渠成,其中有不少词句本来晦涩难明,但经过这一实习,竟是豁然贯通,不解自解。
一天很快的过去,转眼已是暮霭余晖的傍晚时光。楚秋帆久候荀兰荪不至,心中觉得忽然若有所失,跨出房门经过前殿,在山门口伫立了一会,依然不见荀兰荪回来,但见四山云气渐合,眼见天色就要黑了。
正在盼望之际,山径上一个佝偻的老人蹒跚行来,那正是董老实又给自己送晚餐来了。
他看到楚秋帆负手站在山门前面,老远就招呼道:“楚相公,你站在这里,可是在等荀相公?他今晚不回来了。”
楚秋帆迎着道:“老丈怎么知道的?”
董老实渐渐走近,笑着说道:“荀相公方才要人捎口信来的,他几个同窗好友,诗酒流连,不肯放他回来,只怕还有两三天盘桓呢!他要楚相公在这里多住些日子,山居恬静,正好读书。”
荀贤弟还要两三天才能回来!楚秋帆脸上微有失望神色,沉吟道:“只是在下……”
董老实没待他说完,笑着道:“楚相公也不用性急,说实在的,在这里读书,没人打扰,最安适不过。不见所欲,其心自清,真是用功的好地方。”他弯着腰边说边走,一路自顾自往里行去。
楚秋帆心中一动,他觉得董老实这几句话,正是针对自己说的,好象他知道自己正在练功一般。但继而一想,董老实只是一个山间老农,他因荀贤弟独自一人在山中读书,不愿有人打扰,说的也只是一般读书相公而已!心中想着,也就跟着回入房去。
董老实已在屋中点上了烛火,放好饭菜,含笑道:“楚相公快来用饭了,今天时间已晚,小老儿还得赶下山去,不陪你了。”
楚秋帆忙道:“老丈不用客气,快请回吧!再迟天就黑了。”
董老实也不再说,挽起竹篮,匆匆走了。
饭后,楚秋帆独自在山门前徜徉了一阵,想起昨天看到白鹤道长和毒龙叟比拚的情形,自己默默记下了不少精妙招数,闲着无事,就在空地上演练起来。
他一会练的是白鹤道长的手法,飞旋扑击,有如鹤舞中庭;一会练的是毒龙叟的手法,双手低昂回顾,有如毒蟒翻身。
这原是两人搏斗时互相攻拒变招式,本来一直连贯下来的,但楚秋帆所能记住的,不过两人动手的三分之一,有些虽能连贯,有些却断断续续,不复记忆,变成了散手。
要知当天两人缠斗了不下千招以上,他纵然只记得了三分之一,也不下三数百招之多,此刻一经演练,就觉得千头万绪,无法贯通。
心中忽然奇想,自己何不把这些记得的手法,加以整理,去芜存菁,看看能不能把它编成一套?
一念及此,立即从头把记忆所及,两人的一招一式,仔细的揣摩演练,把其中重复和相似的删去。
这样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他从师十年,对拳掌功夫本已有相当基础,经过耐心求证,去芜存菁,删繁就简,三百招之中,又减去了将近一百招,渐渐已经理出了相当头绪,觉得其中许多精妙招数也渐渐可以串连得起来。
但白鹤道长使的招数,取形白鹤的飞翔攻击,毒龙叟的招法,取法于蛇,这两种手法,本来就截然不同,无法融化为一。他能串起来的,依然是鹤形归鹤形,蛇形归蛇形,这下居然可以演练为两套掌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