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3]
“为什么?”
“这你就不必管了。”
“杀人总得有个理由……”
“当然,但老夫用不着告诉你,认命了吧!”
天下竟然有动辄杀人而连借口都不要的,武同春怒火中烧,杀机炽烈,但又想到对方是妻子华锦芳的父执,强忍一口气道:“我们彼此之间,似乎远无冤,近无仇?”
灰衣人横着道:“也许,但老夫非杀你不可。”
武同春手按上剑柄,厉声道:“至少阁下得说出名号?”
“灰衣人。”
“那不确?”
“信不信由你。”
武同春心念疾转:“杀人必有目的,再凶残的人也不会无故杀人,对方不肯说,当中必有蹊跷,令人不解的是对方怎会到这荒郊野地来,是碰巧,还是有别的原因?莫非……”想着,脱口道:“阁下是‘天地会’的人?”
灰衣人眸中厉芒一闪,道:“老夫特别许你出手,否则你毫无机会。”
气焰咄咄逼人,目空四海。武同春拔出了如霜宝刃,挫牙道:“少狂,在下就不信这个邪!”
灰衣人哈哈一阵狂笑,道:“你马上就会相信了。出手吧!快,死得像个武士,不然你不会瞑目的,这是你唯一能挥剑的机会,哈哈哈哈……”
蓦在此刻,一个极细的声音传入耳鼓:“‘冷面客’,你不是他的对手,生命是可贵的,别逞意气。注意,跟对方保持距离,别近身,八尺之内你必死无疑。”
武同春心头大凛,是谁以传音入密之术指点自己?灰衣人再次道:“你放弃保命的机会?”
武同春横剑当胸,凝注不语,他在想神秘传音的忠告。
灰衣人冷哼一声,闪电扑上。
出自本能般迅捷,武同春斜掠丈外。
灰衣人扑了个空,双方距离反而拉长了。
武同春冰声道:“阁下不说出原因,在下不准备出手。”
“你怕了?”
“未必。”
“逃避并不能保命。”
“阁下也没一招得手。”
“嘿嘿嘿嘿……”刺耳的冷笑声中,灰衣人开始挪动脚步。
武同春凛于传音的忠告,知道对方志在缩短距离,以资下杀手,他想全力一博,他不愿逃避,这有损武士风度。
距离缩短到一丈,灰衣人眸中射出厉人的光焰。
武同春长剑横胸,没有动,他不信凭“玄黄经”所载的玄奥剑术,不能挡对方一击,星目中也射出异芒。
场面登时泛出了恐怖的杀机。
突地,武同春灵机电转,剑长,臂长,再加上剑芒,自己仅可在八尺之外出手,以剑气来对付这等高手,当然无法奏功,但至少可免逃避之机,意念动处,霜刃划了出去,芒尾曳空达丈外,破风有声。
这一着果然生效,灰衣人暴退数尺。
武同春心头仍极沉重,这并非上策,如果对方改变攻击方式,或许出剑,便无法保持八尺距离了。
不幸料中、灰衣人拔出了长剑,一抖,剑尖芒吐数尺,驾凌武同春之上。
逃避,或是拼命一搏,武同春必须立即决定,而这决定,系着生死。
情势急迫万分。
就在这生死立见的刹那间,一个女人的声音道:“灰衣人,你阁下大话已说在头里,还有睑再出手?”
声音似曾相识,武同春大为震惊。
灰衣人大感意外,厉喝道:“什么人?”
女人的声音:“黑纱女。”
但声音转了方位,发自原先相反方向。
武同春激动万状,他一心要找“黑纱女”,基于她以前说的话,与堡内废墟发生的怪事,极可能与遗珠的失踪有关……灰衣人厉笑一声,道:“黑纱女,你凭什么管这闲事?”
“高兴’“老夫早就想会会你,何不现身出来?”
“无此必要。””
“那就请便吧。”
“我看是你阁下该请便。”
灰衣人重重地哼了一声,转向武同春,狞声道:“咱们剑底见真章。”
“黑纱女”的声音道:“冷面客,别跟他斗,他用剑是晃子。”
灰衣人车转身道:“你这算什么意思?”
“阁下明明知道,何必问我?”
“你是见不得人么?”
“笑话,我见的人多了,但全都不能再见第二面。”
“老夫不信这个邪!”
“信不信由阁下,阁下今晚不能杀人。”
“为什么?”
“因为我要他活着。”
武同春心头一震,一年前,“墨纱女”对自己说过同样的话,但那时自己是本来面目,难道她已经知道了这个秘密?是了!这鬼魅般的女人,定是窃听到了自己在土岗上与西门尧的谈话,这,未免太可怕了!
灰衣人怒声道:“要他活……又为的什么?”
“阁下不必知道。”
“你是看上他了?”
“又何妨。”
“你办得到么?”
“毫无疑问。”
“那你就试试看?”
“灰衣人,要我说穿么?”
诡秘的语意,使灰衣人怔住了,久久才道:“说穿什么?”
“黑纱女”冷冷地笑道:“说穿阁下的杀人手法。”
显然这句话使灰衣人大感震惊,身躯一颤,厉声道:“你想危言唬人么?”
“黑纱女”道:“事实可以证明的。”
灰衣人似听准了“黑纱女”发话的位置,闪电般掠了出去。
脆脆一笑,“黑纱女”道:“何必枉费力气?”声音换了位,似近又远。
灰衣人木立无言。
武同春此刻要走,最便当不过,灰衣人已在三丈之外,但他不屑于如此做,同时他不愿放过与“黑纱女”一谈的机会。
“黑纱女”的声音又道:“阁下何不请便!”
武同春曾听“鬼叫化”说过,“黑纱女”用的是“异位回声”之术,谁也无法分清真正的发声方位,所以他站着没动,刚才以密语传声忠告的,当然是“黑纱女”无疑,真不知道她的意向是什么?灰衣人弹身掠回原处,脚一沾地,再起,扑向武同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