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离魂之舞 [4]
经过何其狂这番分析,六色春秋与小弦皆有恍然大悟之感,凌宵公子人虽狂傲,确是有真才实学,不但凭一柄瘦柳钩傲立京师,对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皆有所研究,这份见识远在诸人之上。
小弦道:就算那女子用轻纱掩面,总不能连眼睛也一并掩住吧。薛大叔既然能画出来,想必这一双眼应该不假。说罢,他凑到一株树前,细细看起渐卷。
忽听泼墨王一声大吼,双手箕张,朝小弦恶扑过来。何其狂右手疾伸,出指若电,点向泼墨王腋下:泼墨王身体微侧,手中画笔笔锋回藏,斜刺何其狂掌心劳宫大穴,同时抬脚往小弦面门踢去。
泼墨王的成名兵刃便是形如画笔的勾魂笔,此时虽是神志不清,看来武功却是丝毫无损,认穴精准。何其狂轻哼一声,变指为爪,五指抚琴般挥扫而下,将画笔握在手中。但觉手心一烫,勾魂笔上传来的内力虽然紊乱,却是强劲如潮,竟然无法一举夺下画笔。
何其狂面上青气乍现,吐气开声,手腕一拧,再度化掌如刀,侧砍在画笔之上。那画笔本就是寻常之物,如何经得起两大高手的内力相拼,啪的一声轻响,断为两截。泼墨王力道用左,身体一个踉跄,踢向小弦面门的一脚失了准头,朝他肩膀扫去。
何其狂借断笔之力纵身跃开,拎住小弦的衣领,硬生生将他朝后提开三尺,泼墨王这一脚踢空却并不收招,弓步前冲,腾空跃起,右手弃去断笔,一掌拍向小弦前胸。何其狂岂会让他得逞,右手把小弦拉在身后,左掌在胸间画个半圆,与泼墨王这一掌结结实实地对了个正着。
砰的一声大响,泼墨王身体在空中一滞,面上如饮酒般青红迸现,复又大叫一声,连退四五步方才稳住身形。
何其狂的武功极其霸道,遇强愈强,这一下硬碰硬看似平常,却是他自创的得意招式,名唤潮浪,手法并不出奇,讲究的是内力运用。一掌内含二重内劲,就如大海潮浪般层叠涌来,第一重内劲化去泼墨王的掌力,第二重内劲将其震退数步。若非看在泼墨王神志不清,第只重内劲留而不发,这一掌已足以令其内腑受到重创!
凌霄公子能在高手如云的京师中以武成名,岂是侥幸。
两人过招极快,夕阳红急迫的声音这才传来:许少侠且慢说到一半,又急忙高喊,何公子手下留情啊!这最后一声惊呼,却是因为立在小弦肩头的扶摇已朝泼墨王电射而出。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但见扶摇收肩凝羽,铁哕直啄向泼墨王的右目。何其狂只恐扶摇受到泼墨王的反击,连忙伸手去捉。不料扶摇虽尚年幼,行动却疾如闪电,何其狂这一捉竟然拿空。
泼墨王与何其狂硬碰一掌,胸中气血翻腾不休,孰想这鹰儿身法如此之快,百忙中只来得及抬手遮在右眼上。
惨叫声与鹰啸声同时响起,泼墨王的右手被啄开一个血洞,而他弹指一击,亦正中鹰颈。人鹰乍合即分,扶摇在空中盘旋一圈,又落在小弦的肩头上,连声哀鸣,看来泼墨王这一指亦是不轻。
小弦又是惊喜又是心疼,抱住扶摇替它抚摸脖颈,心中却想,扶摇虽是出其不意,但这小小的鹰儿竟然能伤了拨墨.王,果然不愧是鹰中之帝!假以时日待其羽翼渐丰,有它护着自己,岂不是足可抵得上一位武林高手?他开心至极只想大笑,可瞧着泼墨王血迹斑斑的手掌,终不敢太过放肆,只得苦忍。
六色春秋不料扶摇如此厉害,惊讶地望着它,夕阳红本想上前替泼墨王包扎伤口,却知他神志糊涂,根本不分敌友,只好挡在何其狂身前,防他再度出手,口中道:何公子不要见怪,家师决不许别人碰他的画。刚才这只鹰儿就是因为飞来伸爪撕画,才被家师出手击伤
原来扶摇极有灵性,远远望见林中挂满了画卷,便飞来察看,却被泼墨王掷出墨汁所伤。若非如此,何其狂与小弦一心联络四大家族,倒未必会注意到这片枯林。
何其狂冷冷一笑:不过是几张废纸,碰了又能如何?一伸手已从树上取下画卷。
泼墨王喉间发出一声似狼嚎虎吼般的声音,神志不清下虽认不出何其狂,却知他武功犀利,不敢再贸然冲前,亦不点穴止血,任手中伤口鲜血长流,眼中透出怨毒的神色,冷冷望着何其狂与小弦。
何其狂狂笑一声,将手中画卷对着泼墨王一抖:就是她害了你,是不是?我现在就替你报仇!说着,他指上用劲,画卷凌空碎成几片,随风飘去。
泼墨天大叫一声,起身去追飞舞于空中的碎纸,何其狂手法极快,随即又撕下另一幅画,依样运劲震碎。泼墨王口中狂叫,徒劳地伸手在空中乱捉,仿佛在面对一个看不见的敌人。
夕阳红大怒:在下虽然武功粗陋,却决不容何公子相辱恩师!他抬手抽出一根小小的画笔,状如疯虎,朝何其狂扑来。其余的花浅粉、大漠黄、草原绿、淡紫蓝四人亦是满脸悲愤,纷纷拿出各式奇形宾.刃,就要围攻何其狂。
清涟白却一把拉住夕阳红:大师兄不要莽撞,何公子此举必有深意。
何其狂也不解释,只是淡然一笑:很好,很好!既是赞夕阳红等人不忘师门情义,亦赞清涟白心思敏捷。
夕阳红终于反应过来,收起画笔深施一礼:多谢何公子出手相救!
你不必谢我。何其狂叹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举能否见效尚属未知。似这等中了摄魂术之人,若无施术者解救,便只好以毒攻毒,继续刺激他的神志,所以何其狂才故意毁画,希望借此令泼墨王清醒。
不多时,所有画卷都已被撕毁,泼墨王绕着圈子大叫大嚷地狂追良久,终于力竭,却似乎激起了残余的一丝理智,自知难以阻止何其狂毁画,只是把那画板紧紧抱在怀里,眼中流露出孩童被抢去心爱玩具般的哀求之色,事到如今,他也只能保护画板上那唯一留下的画卷了。
夕阳红双目淌下泪来,跪在泼墨王身前:师父,随弟子回家吧。
回家!泼墨王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似已痴了。
与泼墨王同样如痴如呆的还有小弦,他的手里握着一片从空中落下的碎画卷,画面上只有一双凤月,仿佛正在静静地凝视着他。
此刻,小弦的脑中却浮现起了一幅自己永生难忘的画面:那京师外的温泉边,一位年轻人从水中冲天而起,在空中旋转不休,罩上一袭长衫,长发轻甩的水珠漾起了漫天的七彩而在那年轻人的脸上,亦有一双同样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