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顶 - [时未寒]

第十八章 离魂之舞 [8]

  幸好何其狂接口道:哈哈,水乡主光临自露院。小弟大有机会听到你与清幽箫琴合奏,亦是急不可耐,这便请吧。

  水柔梳淡淡道:久闻骆姑娘箫艺艳惊江湖,柔梳何敢与之并论。能一睹才女芳容,于愿已足,何公子还不快快带路?她又对水柔清道,清妹不是也想见见骆才女么,今日便可如愿了。她仿佛全然忘了水柔清想见水秀的清求。

  何其狂倒是配合无间,大笑着当先往前行去。水柔清无奈,只好暂时按添一下对母亲的思念之情。

  小弦与水柔清随后而行,听着何其狂与水柔梳谈笑风生,有心想对水柔清问候几句,却不知应该如何开口,偷偷瞅她脸色,水柔清却总有预兆般圆瞪双眸,回望过来。小弦只得连声咳嗽,把头望向别处,只觉得这几里山路真是漫长无休。

  水柔梳心细,听得身后两个孩子默然无语,有意开解,转头对小弦笑道:几个月不见,小弦又长高了些。

  小弦正满怀心事,脱口道:水、水姐姐也越来越漂亮了。他本想称呼姑姑,忽想到水柔清乃是水柔梳的堂妹,同是柔字辈,可不能让对头凭空大了自己一辈,临时改称姐姐。

  四大家族经过上千年代代相传,各族班辈已有偏差,水柔梳本是温柔乡二代弟子,月琴瑟王水秀出走京师,所以也接管柔乡主之位,比景成像、花嗅香与物天成等人都晚了一辈,只因身为温柔乡主,几人方才平辈论交况她虽已年近四十,却是风华绝代,看起来不过二十许人,小弦这一声姐姐,确是末唤错辈分。

  何其狂嘿嘿一笑:小小年纪便会讨女孩子欢心,果然是后生可畏,颇有我的风范,干脆收你为弟子吧。

  小弦脸上微微一红,对何其狂倒是不必客气:你很能讨女孩子欢,为什么现在还不成婚?何其狂佯怒:好小子,我的私事你也敢管?

  水柔梳替何其狂解窘,轻笑道:何公子眼高于顶,寻常脂粉自然不会放在眼中:小妹也很好奇,何公子心中的红颜知己到底是何等模样呢。

  何其狂闻言一愣。他一向狂放不羁,亦常去青楼红院厮混,见惯了妍歌艳舞,妒柳纤腰,却还从未有令他怀然心动的佳人。或许是与骆清幽这样天下少有的奇女子接触多了,一般女子全然不放在眼里。此刻听到水柔梳的无意笑言,这一刹那,生平所结交的环肥燕瘦、青纱翠裙.尽跃脑海,终如浮云淡雾般一一隐去,最后留下的影像,居然是泼墨王画中那不辨相貌、冰姿雪容般的舞袖女子。

  开着何其狂的玩笑,不多时四人已来到山下。水柔梳望向何其狂,略有些犹像道:我们就这般入京么?要知温柔乡主纵以轻纱遮面,亦难掩其风华。若是惹得路人侧目,不免露了痕迹。

  何其狂一笑:且看我给你们变个戏法。他打声呼哨,一辆马车忽从林边驶出,停在四人身边。赶车的车夫是个相貌普通的汉子,也不多话,只是朝何其狂微微点头。

  何其狂十分夸张地一举手:请水乡主入轿。看他似笑非笑的神情,仿佛面前的不是马车,而是八抬大轿。

  水柔梳心知何其狂早有安排,那马车外表看起来破旧不堪,自是避人耳目,车厢里却都是新铺的坐垫,十分清爽洁净,暗赞何其狂细心,当先落座。

  何其狂朝小弦和水柔清眨眨眼睛:你们两个快上车吧。

  水柔清犹豫一下,终于与小弦一前一后上了车。小弦猜她大概不愿与自己同车.只是不便违逆何其狂,心头沮丧,上车后亦是一言不发,只是抚摸手中的扶摇,水柔清好奇地望一眼小鹰儿,欲言又止。

  何其狂与水柔梳一左一右将两个小冤家夹在中间。凌霄公子向来不拘俗礼,在水柔梳面前亦无收敛之迹,隔着小弦开水柔清的玩笑,又提到小弦智斗追捕王、赌坊大胜等光辉事迹;水柔梳亦是一改平日矜持,笑语嫣然地朝小弦问个不休,看来两人都有意化解两个孩子间的恩怨。反而弄得小弦与水柔清百般不自在,加上道路颠簸,彼此不免略有碰触,又闪电般分开两个孩子虽是并肩而坐,却尽力保持着一线肉眼难辨的距离。何其狂与水柔梳见状,亦只得暗叹一声,不再言语,气氛显得十分微妙。

  渐渐的,小弦耐不得与水柔清之间的沉默,想起自己在水秀墓前暗暗立下的誓言,数度想开口说话,脑海中却是一片紊乱,翻来覆去涌上嘴边的只有一句对不起,奈何碍于何其狂与水柔梳在旁,话到唇边,终又咽了回去。这一路上心思百转千回,耳中似乎只听到水柔清轻缓的呼吸与自己忐忑不安的心跳声。

  马车入京,并不直接驶往白露院大门,而是来到后墙一条小巷中。趁四周无人,何其狂抱着小弦跃墙而上,水柔梳不紧不慢地随在其后,小弦看到水柔清亦毫不费力地翻越墙头,落地时稍有不稳,下意识地伸手去扶,谁知水柔清一抿小嘴,如避蛇蝎般跳开一旁,又飞快地望一眼小弦,垂下了头。

  小弦大怒,这一路上的小心翼翼已让他满腹委屈,心头涌上一股傲气:自已何必非要求得她的原谅?反正也不差这样一个朋友,权当自己从未认识过她罢了。

  他转念又想到水柔清身为温柔乡弟子,武功高强,有四大家族长辈撑腰,恐怕根本瞧不起自己。虽在水秀墓前立下照顾她的誓言,其实自己的本事远远比不她,誓言形同虚话。日后她怨恨自己也罢,原谅自己一也罢,其实也没有多大分别

  想到这里,小弦又是自卑,又是难过,他本就是心高气傲的性子,若非莫敛锋与水秀之故,早不肯受这份闲气。此时横下心来,故意高高昂起头颅,看也不看水柔清一眼。

  墙后正是白露院的后花园,何其狂忽然定下身形,望着水柔梳缓缓道:水乡主想必知道当年苦慧大师留下的遗言,可否告诉小弟?

  小弦万未料到何其狂突然问出这问题,刚刚松弛的心弦再度绷紧。

  水柔梳怔了一下,轻声叹道:并非小妹不愿告诉何公子,而是此事在小妹心中难辨真伪,实不知是否应该说出来。见何其狂还要追问,又缓缓续道,其实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此等玄妙天机原非我辈所能臆度,与其刨根问底,不如顺其自然。无论有没有苦慧大师的那几句谶语,至少我对小弦的态度决不会改变!

  小弦脑中一热,以水柔梳的身份与个性,能说出这样的话已令他倍觉感激,咬牙道:水姐姐不要说了,我也不想知道。

  水柔梳眼中神色复杂,微微颔首,何其狂慨然长叹,亦住口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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