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魔求道 - [武陵樵子]

第一章 奇缘绝学 [9]

  一阵沉吟后,轻点了点头,暗念道:“是她,据说是阴阳脸!人世间哪有生就一半紫一半黄的奇丑面容,这魔头一准是涂了易容丹,只是……今晚为何竟然以真面目示人?倒也奇怪。”

  他不愧是个老江湖,一猜便中。

  才得想透,倏又惊骇更甚的暗念道:“今晚真妈巴子的走了什么霉运,碰上这个扫帚星。”

  一念掠过,备极恭谨的疾问道:“天山神君戚老前辈与姑娘怎么个称呼?”一反适才狂傲不可一世之态。

  姑娘一听姓古的对师父非常恭敬,心里十分受用,随即面露浅笑,淡淡的说道:“那是家师。”

  古作义惊得张大了那张像蛤蟆般的大嘴,合不拢来,他是想:

  “眼前这年轻娇憨的姑娘,会是几十年前名震武林的武林三奇第二位的徒弟?难怪今晚要输,看来今晚要栽到底啦!天山老怪是有名的难缠,人又极端护短,自己天胆也不能替长白派树此强敌。”

  他想通后,认为唯有早一步离开这女魔头为妙,随即一整脸容,双手一拱到地,说:“谢谢姑娘今晚手下留情,我弟兄二人容后定当报答,今日之事,望姑娘不要介意,就此别过。”话落,转身朝古作信而去。

  姑娘一瞪那双乌黑的大眼,一掀翠眉,俏语含嗔的道:“你慌什么?姑娘还有事问你!”

  古作义听得猛一怔神,倏然止步,心中直哺咕:“这魔头还有啥屁放,敢莫是要帮她去找老公?”

  姓古的是恨死了姑娘,心中虽在毒咒,嘴上可不敢吭一个不字。转身朝姑娘问道:“姑娘有何吩咐,但请明说,古某无不遵命。”

  她微绽香唇,淡然道:“小事一件,可不许你二人再到姓柳的庄院一步。否则,哼!别怪姑娘,可管不了你们长白双什么的!”

  古作义心口相商微顷,还有什么好说,早已认栽,只好垂头丧气的微笑一下,点点头道:“这个,就请姑娘放心。”

  话落,一拱手,转身走到古作信跌坐之处,先替他推拿了一阵,才扶着老二搭在背上,晃肩纵步逸去。

  姑娘等长白双凶一走,芳心又记挂起心上人来,晃身纵步,冉冉复向庄中纵去。

  须臾之间,蹑步摸到美书生卧室窗下,倾耳聆听,鼻息之声仍甚匀和,想必心上人正好梦香甜。她仍不放心,抬腕轻推纱窗,西斜冷月正照在绣枕上的美书生,妙目扫了一眼,心底泛上一股甜丝丝的感觉。

  五更将残,她不敢再耽下去!提步转身向城中纵去,一路走一路回顾几次,意甚恋恋不舍。

  翌晨,日上三竿,柳剑雄自香甜的梦境中醒来,一身舒畅,鼻端凝香阵阵,忙侧脸一看,霍然又是一张粉红色香绢,摊落枕端,绢上几行绢秀草字,笔力劲秀,一看即知是出自女人手笔,非墨非粉,宛如用眉笔划就。见是一首五言诗: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忆感伤事,泪落知多少?

  柳剑雄一阵惊诧错愕,一蹙剑眉,凝着俊眼沉思:“这人怪极,填起诗来,世人只有作诗、填词、作文章,那有填诗之理……可是这份灵巧的心思,看来似薄有才情。”

  柳剑雄将诗仔细一看,敢想来人是在嘲弄自己,再细心一推敲,第一、二句是唐诗原文原韵,但是今天可不然,一个练武的人睡到日上三竿而不醒觉,因之这两句真是极尽了嘲讽之能事。

  第三四句就不用谈了,不但字意与原诗有异,简直把自己昨夜吟词落泪的那档事抖露无遗。

  这首短诗,虽是抄袭孟浩然的原作,但能寄意题外,即事叙景,有造境,有写境,真是才情并茂,他认为这是佳作,倒也着意的欣赏了一番。

  他是惊愧难当,惊于来人才情富裕,愧于自己在有上乘功力,竟遭人家做了手脚而不自知。

  想他自幼即得柳夫人课以诗词,这当儿,已算得上是小有才情的书呆子,自看到这首打油诗后,只顾欣赏,将其他问题浑忘得一干二净,还在心中暗赞一番,等到一阵惊愧涌上心头之时,方才移目将香巾再看了一遍。最令他感到困扰的仍是那只绣在一角的碧玉翠风,像昨晚掷放在桌上的那块一样,那只凤儿,也绣得跃跃欲飞。

  来人才情天份虽高,所留香巾虽无恶意,但是,那份轻蔑与嘲讽,对这位壮志凌云的一代奇才来说,难以忍受得下,真把他气得七窍生烟。造化弄人,每每如是,柳剑雄一心所想的,这个香巾绣着玉凤的姑娘是何等的可恶,他下意识的想到,这必是一个长得奇丑无比的黄毛丫头,才会做下这等恶作剧来,心底深处,他已经替姑娘雕塑了一副夜叉型的造像,殊不知姑娘生得恰恰相反,美若天仙。她这一晚已深坠情网,把美书生的一切都视作她生命中的全部。在对长白双凶的一战中,她是何等的护着柳剑雄,可说是关怀备至。也是柳彤与土老头赵冲昨天烂醉如泥,柳剑雄又被姑娘制住了穴道,才由得双凶摸了进来,否则,凭这名震武林,卧龙藏虎的江南武林盟主的住地,双凶再强,又怎能轻易地任得他想来就来呢,再说双凶摸进庄来,定是有所为而来,不仅只是为了柳彤,实在是想藉柳彤五十大寿的机会,探一探武当派的动静。双凶在武林道说得上是响当当的字号,今晚才进得庄,未见真章即退,倒并非为这江南武林盟主的慑人雄风镇骇住,实是遇到了女魔头扫帚星玉凤现身,才弄得灰头而遁。这也活该翠柏山庄不遭此一劫,冥冥中鬼使神差的将玉凤姑娘引了来。否则,依双凶手凶残脾性,这所庄院,今晚定难逃劫数,真是后果不堪设想。

  且说柳剑雄为玉凤再度留巾嘲弄,气得他恼怒至极,但他毕竟是聪明人,平心静气一想,暗自揣忖:“照理,昨晚来这高人,应该禀陈父亲知道,但是……恁自己猜测,来人功力虽高,似是并无恶意,可能是心存戏弄,冲着自己而来。这种事,说不得。两位老人家因昨天闹酒,都没有发觉,停会儿见了两位老人,要是他们不提,反正这是一件丢人的事,我也最好不说。”这也他聪明过人的地方。

  净好面,他抱着颗忐忑不安的心,到前厅来给父亲及伯父请安,二老似是宿酒才醒,对昨夜的事,宛如根本不知道庄中闹得天翻地覆,他才将一颗局促的心安了下来。

  庄内平静无波,一如往昔,昨夜虽来了强敌,还在小岗上作了一场激烈生死搏斗,这些,除当事人外,均不知情。

  玉凤做了一次无名英雄,替翠柏山庄化去一次劫难,换来的,是飞天玉龙替他塑造了个奇丑无比的夜叉形象。对她不但憎恶,而且还满含了怨毒的愤怒。真有点令人不平。人世间的一切,太难弄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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