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两小无猜初相会 [8]
他话音虽轻,但奇怪的是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好像他是在自己的耳边说的一般。
众人骤然住口,互相对视一眼,一人道:“天赐,你这几年跑到那儿去啦!怎么一下子长得这么漂亮了?”
一人接口道:“你怎会这么白的?怕比场主的小姐还要由上几分呢!”
另一人啧啧两声,也说:“天赐,你真的俊得与从前大不相同啦!从前是小黑炭,如今哪!
活像是雪砌的,白玉雕的………”
罗天赐被他们这一阵赞美,俊面上刹时间泛上羞红,陈四望见,浩叹一声道:“天赐你的确大大变了,近几年不知你住在何处,又学了什么功夫?咱们场上几年来,也发生不少事故,你走后的第二天,总管事苏致威便过世啦!场主以下,大伙儿无不悲伤,同时场主也曾派出许多伙友,查寻找你的踪迹,那知连找了数天,不但无半点踪影,连著几场大雪,连那野牛的蹄痕都无有了。”
罗天赐听说众人这般关心,他不由十分感激,同时又听说总管事伤重身死,心中也十分难过这感激与难过之情,一时充塞在他的心中,祗见他目含泪光,却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他身伴一个牧童,此际突-插言!
“喂!天赐,你骑来的这牛,是不是当年的那头?它把咱们的总管事给摔死了,咱们快把它杀了,为总管事报仇………”
其中有数个性情-动之人,闻听此言,想也不想,竟皆随声附和,要求罗天赐把银牛打死。
罗天赐可十分为难心中暗忖道:“这小银虽非当时杀死苏致威的阿银,但它母子,长得一般模样,若是自己为它辨别,则不仅不易取信于人,甚至可能被人误会,我并非不重视苏致威的性命,但我又岂能顺从这些人的要求,将小银处死呢?”
陈四早先瞥见银牛之神速脚力,已知这银牛不是凡物,此际瞥见罗天赐踌躇之状,正待开口劝阻。
那银牛一直静静的立在岸边,啃著青草,此际听了众人之言,要想打死它,不由怒气勃发,“-”地一声震天长吼,恍如是晴天突发的一声霹雳。
众人以罗天赐为中心,圈了一圈,多数背对银牛,冷不防霍听到这声大叫,都吓得差点儿跌倒地上!
回头一瞧,祗见那银牛红睛圆瞪,闪射出血红的凶光,巨头微低,献出一对犹挂著一个小包袱的锐角,前蹄乱叭,土草飞扬,似正蓄势欲冲。
牧童们过去见识过银牛的威风,见状祗吓得屁尿齐流,撤退四散逃去!
罗天赐心中暗觉有趣,心想:“适才你们还要杀它呢?这刻怎的又这么怕了?”
想归想,他却不能令银牛,真个发狠伤人,忙走过去,安抚它道:“小银别闹!这些人都是我的朋友,不会伤害你的!”
银牛这才收了威风,摇摇长尾,继续在啃食青草,罗天赐随手取下包袱,扬声道:“诸位休怕,这牛并非过去那一条,野性早驯,未得命令绝不会随意伤人的!”
陈四适才未逃,但脸上也有点苍白,闻言心中稍安,忙拉著罗天赐道:“走,我带你回场中见见场主,场主见了你一定高兴,他老人家见你长得这么英俊不凡,说不定会留你在牧场里呢?”
说到此处,他霍然住口,微一沉思,又道:“可惜,可惜,若是你早一年回来,小姐未与金羽少爷订亲,说不定场主会把燕小姐许给你呢!”
罗天赐过去年纪虽小,内心里却曾对陇西牧场场主的千金,产生过深厚的感情,若是他后来不曾在祁连山鹿谷之内,遇见韩茜茜,至今他情怀已开,已达思慕少女的年龄,此际骤闻这儿时的密友,与人订亲之讯,便可能十分伤心。
但如今他心中已然别有所属,闻讯虽觉得意外,却并无其反应。
他只是嗟哦,何以场主陇西一掌苏治泉,会将自己的掌上明珠,许配给金羽。
在罗天赐的心中,金羽是坏人的代表,他并不偏激的讨论金羽,祗是以理推判,凭金羽刻薄寡情的态度,便可断定,将来他不会成为好人。
因此,他为苏巧燕所托非人,而深致惋惜。
陈四晓得过去罗天赐与苏巧燕小姐,情感和洽,此际见他沉默不言,只当他心中难过,劝道:“天赐你不必难过,大丈夫何患无妻?……”
罗天赐闻言,微微一笑道:“四叔叔不要误会,数年来我所经历之事,一时也说不完,但有一事,我可以告诉四叔叔,便是这次我所以到此处来,实因过去我掳带了那条银牛回来,无意中闯了大祸,令它杀伤了无数马匹,更不幸令总管事因伤致死,我心中实在不安,故才携带了少许银珠回来献给场主,一来是向他请罪,再者是补偿那次的损失!”
陈四闻言,双睛大睁,正待开口,罗天赐微一招手,银牛翩然而至。
他拉著陈四,一纵上了牛背,扭头对远远站著的牧童道:“众位兄长,我和四叔到场内去见场主,暂时失陪………”
说著,膝盖轻抚牛腹,银牛“-”声一叫,放开四蹄,刹时间去如飞矢,绝尘往牧场跑去。
不移时,驰进大寨,寨中人望见银牛,如飞而至,过去的余悸,复又兜上心头,早已“哗然”大叫著,四散逃去。
罗天赐见状,心知误会已成,解释起来又要大费层古,忙示意银牛停住,与陈四跃下地来,吩咐那银牛道:“小银,你自己到外面去吧!别闹事也别跑得太远,我要走时,再出去找你。”
那银牛低鸣以应,转身电奔而去。
陈四见银牛这么听话,一时看直了眼,直到罗天赐叫他,方才回过神来,与罗天赐并肩往寨内走去。
寨中栅栏与房舍,亦如旧观,寨中人望见罗天赐,始而目射疑辉,继时略有所悟。
罗天赐如同游子归家,遇见相热的,便站住晤谈数句,走了大半个时辰,才算到了场主苏治泉的私宅。
陈四当先入内,著人禀报苏治泉,罗天赐回来求见,下人一边传讯进去,一边让二人在客厅等候。
罗天赐坐在客厅里,心中感慨丛生,暗忖若是他末曾遇著银牛,未被那银牛驮入祁连,而自己一直呆在这牧场里,不知到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乃然是个奉茶扫地的小厮?抑或是个牛圈的头目?
他末真正的经历过这数年的岁月,故不能确知,到底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