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惊天一战 [2]
水无声似乎也被这个狰狞的大汉的话惊呆了。
就好像刚才他根本就没说过“你是郑愿”这句话,就好像他根本就没希望对方就是郑愿。
他真是郑愿?
水无声忽然打了个寒华,仿佛从噩梦中惊醒了似的。
他的额上,竟已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太阳在突然间变得明亮了,变得刺眼,让他眼睛生痛,让他不习惯。
脚下的沙子似乎也在刹那间变成了一粒粒灼热的烙铁。
他觉得自己就像突然间被人扣进了蒸笼里,被人扔进了熔炉中。
水无声凄厉地大吼了一声,仗剑疾冲而去、冲向郑愿杀了他!
杀了郑愿!
没有剑光。
没有剑光。
没有杀机。
水无声仗剑冲了过去,没有剑招,也没有身法。
可是郑愿却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因沉重猛烈的压力而爆裂了。
他看见的不是一柄剑,而是千千万万柄剑在向他冲来。
他看见的不是剑招,而是无坚不摧、汹涌澎湃的巨涛。
他看见的不是一个水无声,而是排山倒海的仇恨和疯狂。
这已不是剑术!
这甚至也不是武功!
这是魔力!
这是因为极其强烈的仇恨而造成的疯狂的魔力。
郑愿忽然转身背对着水无声的剑。
幻象顿消。
郑愿手中的钢刀向后撩起。
“锵”,一声轻响。
刀折。
剑尖已刺向郑愿的后脑。
郑愿转后一贴身,贴在了水无声的身上。
剑擦着他脖颈的右侧滑过,他都看见了剑上的寒光。
郑愿一个肘锤击向水无声胸膛。
走空。
水无声就像是变成了一个有形无质的东西。
剑却无形有质。
剑消失。
郑愿手中的断刀向后再挥。
仍然走空。
剑却已刺中了郑愿的右背。
剧烈的刺痛使他不得不拚命往前跑,他想躲开刺进他背后的剑刃,他不想被剥刺穿。
他没能摆脱。
水无声的剑尖如附骨之蛆紧紧贴着他背后。
他只能再跑,拚命跑。
他不敢回头,他怕他再看到那种恐怖的幻象。
远远望去无际的沙漠上,忽然腾起了一道细线,如一条蛇在飞快地游动。
只有走近了,你才会发现,那条“飞蛇”是两个如闪电般飞弛的人和连在这两个人中间的一辆剑。
跑了不知多久,郑愿这才发现这不是什么办法——至少不是什么好办法。
他无法摆脱水无声的剑,也不敢转身面对幻象,他岂非只有跑到死?
他已感觉到自己的血从后背的伤口往外流,他的力气似也从那里随着鲜血流走。
他知道若不再想出办法,他不会支持多久的。
再有半个时辰,他会力竭身亡。
就在这种时候,水无声居然还能开口说话——
“郑愿,你坚持不了太长时间了。”
“……”
“你在流血,你会流到身体里一滴血也剩不下。”
“……”
“郑愿,你还记得那场沙暴吗?”
“……”
“你被龙卷风卷飞了,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
“我恰巧在场,我可以告诉你。”
“你说!”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去那里吗?”
“你说!”
“我是为了追杀一个女人,你想必也知道我要杀的人是谁。”
“……”
“是山月儿!是那个骚货!”
“因为那个晚上,我们已经设计干掉了山至轻,而那个骚货不知怎么光溜掉了。”
“我带了一队人马去追她,结果是我不仅追上了她,还遇到另外两个女人。”
郑愿的心跳又加快了许多——另外两个女人?那不是花深深和海姬吗?
郑愿忽然觉得自己实在跑不动了。
他忽然停住了身子。
剑刺穿了他的身体,他看得见从他身前突出来的一截剑刃。
血淋淋的剑刃。
他的身体也和水无声的身体撞在了一起。
剑从他身体内退出。他被水无声足足撞出了二十步迈。
但他没有死。至少,他知道他暂时还不会死去。
他的五脏六腑都已被撞离了位,剑刺穿了他的右肩肿,鲜血在往外狂涌。
鲜血也从他的鼻孔里和嘴角往外流。
他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但他还有一线灵智不曾混灭——
谁杀了花深深?!
谁杀了海姬?!
谁!!
水无声想站起来,可他站不起来。
他的气血因狂奔而沸腾,因猛烈的冲撞而崩溃。
他的内脏已经破裂,鲜血从他七窍往外流。他也同样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他想大笑。
因为这一战是他胜了,的的确确是他胜了。
他逼得郑愿转身也不敢转身,他用剑刺穿了郑愿的身体。他当然胜了,胜得很完全、很彻底。
可他笑不出,他只能大口大口地呕血。
他想大声呐喊——是他!是水无声击败了郑愿!
可他喊不出。
他清清楚楚地意识到,他将很快死去。
连笑也不能笑一声就死去。
鲜血浸润了黄沙。
浸润着鲜血的黄沙很快就被太阳烤干了,也将很快就会被风卷走,散落到无数的沙子当中去。
谁会注意一粒被血染红的沙子呢?
水无声觉得遗憾极了。
一直到他死去,他都没能告诉郑愿,是他水无声杀死了郑愿的两个女人。
他实在想看看郑愿听到他说这句话时脸上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