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宿敌初逢 [5]
小弦这一明白过来,脸上一红。平惑虽然只比自己大三四岁的模样,但既然在好学善问的乱云公子门下,只怕也读了不少书,而自己从小到大也就仅看过《天命宝典》与《铸兵神录》,大概远远比不上她。可小弦心中十分不服,故作不屑:这都是什么怪名字啊?苹果、树叶和尸体也还罢了,竟然还有什么接吻,真是羞死人了。也亏他念头转得极快,眨眼间竞把平惑、舒疑、释题、解问都以如此古怪的谐音念出。
平惑柳眉倒竖,跺足道:你敢嘲笑公子起的名字?我到时告诉他,有你好瞧!小弦虽有点害怕,但看到平惑发怒的样子又想起水柔清,只想多看几眼,冷笑道:黄毛丫头最是无用,就知道告状。只因小弦对误害水柔清父亲莫敛锋之事一直耿耿于怀,认定她定然不会原谅自己,恐怕再难相见,如今见到了相似之人,便想找出几分影子来。却不知天底下女孩子生气的模样皆是大同小异。不过纵是望梅止渴,亦是聊胜于无。
平惑模样乖巧,又是乱云公子的贴身近婢,在清秋院中一向受人宠爱,何曾想过,这不不知哪里来的小孩子对自己如此不敬,又想不出反驳的话儿来,气得俏脸生寒,口唇微颤。冷哼一声,大步前行,再也不理小弦。
小弦一震:自己以前就总是不肯容让清儿,处处与她针锋相对。爹爹常说男子汉大丈夫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况她父亲因我而死,岂能再惹她气恼伤心?一念至此,心中登时软了,快步上前:你不要尘气了,我只是开个玩笑。这一刻,恍惚间当真以为面前的小女孩就是水柔清了。
平惑怎料到小弦心中所想,平时小伙伴间赌气谁也不肯服输,他竟然这么快就低头认错,一时反有些措手不及,气消了大半,面子上却还放不下来,唔了一声,垂头不语,脚步却已放缓了。
两人绕过水池、花园,来到一座二层小楼,平惑低声道:你住在楼下南房,我已收拾好了,你如果肚子饿了,或另什么要求,便可摇铃唤我。言罢带小弦到房间中,板着脸交代几句,匆匆离去。
小弦本还想问问宫涤尘的事,顺便打听一下那一句林青所说、关于自己的话,看平惑余怒末消的样子,也只得作罢。
房间虽小,却是一应俱全,小弦和衣躺在温暖舒适的床上,呆呆想着这一日的奇遇:先是追捕王与那无念宗的谈歌和尚相斗,自己趁机下了巴豆,逃到山中温泉,竟然遇见了宫涤尘,不但带自己平安人京,更看到了天下第一高手明将军,鬼失惊反而成了自己的保镖,又见到了京师认三公子之一乱云公子,再过五天便能与林青重聚只觉自己活了十余年,唯有这一天最是多姿多彩。
他忽又想到宫涤尘请客之事,一时无聊,掰着指头计算五日后将会遇见的人物:三大掌门、三位公子,八方名动中除了已死的顾清风外还有七人,再加上泰亲王、太子与明将军、水知寒、鬼失惊三人
哎呀。小弦惊叫一声,加上宫涤尘与自己,竞然不多不少恰好是二十人。难道是宫涤尘算错了?他再重新算了一遍,依然是二十位。小弦本就不想参加宴会,此刻更加生怕自己成一个多余的客人,一再逐个念着名字反复计算不休。他对京师诸人本就是仅闻其名,加之与追捕王在一起担惊受怕了几日,早已是疲倦不堪,不几下便算得头晕脑胀,渐渐睡去。
小弦醒来时天色己黑,隐约见到一张可爱的俏面在眼前晃来晃去,依稀是水柔清的模样,他大叫一声:清儿,你怎么来了一把抓住她的手,手上却是一痛,被人结结实实打了一巴掌。你做什么,信不信我砍了你的手。那声音冷冷的,又带着一丝受惊之后的惶惑。
小弦揉揉眼睛,这才想到自己是在清秋院中,面前之人并非水柔清,而是平惑。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我认错人了。平惑哼道:看不出你倒是个小色鬼。什么清儿情儿的
小弦破天荒被人冠以小色鬼之称,大怒之下一跃而起,忽觉.身上凉飕飕的,才发现仅穿了贴身内衣内裤,身上还盖着一床散发着淡淡花香的绒被,这一惊非同小可,瞬间又缩回被中,速度比跳起来时还要快上数倍,颤声道:你脱我衣服?他虽是男孩子,却是情思初萌的年纪,若是被这年龄相仿的小姑娘看到自己的身体,简直比打他一巴掌还难过。
平惑全不明白小弦为何一脸惊性,看他那副活像见鬼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脱你衣服怎么了?又不是杀了你。
小弦全身和脑袋都藏在被中,仅露出两只滴溜乱转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亏你还像读过些书的样子,难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平惑没好气道:谁耐烦伺候你,宫先生下午来过,大概是他给你宽衣的。
小弦总算松了一口气,心想与宫大奇相识不过半日,他却对自己如此之好,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报答,望着平惑不解道:那你来做什么?平惑道个万福,姿势极其夸张,不冷不热地道:请少爷起床用餐。这一声少爷,当真是叫得抑扬顿挫,眼中却满是椰愉的笑意。
小弦这才觉出肚中饥饿,却不好意思当着平惑的面下床穿衣:你先出去。平惑奇道:为什么?小弦红着脸道:我要起床,你当然要回避。
平惑自小服侍乱云公子起居,哪曾想到小弦会如此,顿时笑得花枝乱颤:哎哟,我刚才真是冤枉你了,原来小弟弟竟是个正人君子呢:外面天寒地冻的,也别让我出去了,我转过身不看你就是了。小弦无奈。请平惑将衣服拿来,在被中穿衣。平惑果然转过身去,不看一眼.
小弦随口问道:宫大哥在哪里?平惑答道:宫先生似乎有什么急事,用过晚餐后就匆匆离开清秋院。临走前还专门嘱咐,让我好好照看你
听到宫涤尘不在,小弦略有些失望,又听平惑道:宫先生到了清秋院十几天了,无论是在公子面前还是下人面前都是彬彬有礼,既让人觉得惬意,又觉得不能亲近。我还从末见过他对人这么关心,难道你真是他兄弟?
小弦听出平惑言中的一丝酸意,颇自豪地昂头答道:他是我大哥!平惑自言自语般喃喃道:嗯,模样有点不像,肯定不是同胞吧
这一句无心之一言触到小弦的痛处,大声道:我们虽然不是同胞兄弟,但大哥和我的感情比同胞兄弟还要亲!哼,我知道自己的样子不好看,你也不用故意讽刺我。
小弦毕竞是清秋院的客人,平惑不料他如此敏感,略有些慌神:小弦不要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嗯,其实你样子也不难看,眼睛大大的,额头又高,一见就让人喜欢。小弦从未听过别人这样夸奖自己的相貌,一时竞不知应该高兴,还是应谦虚几句,又听平惑说到喜欢两字,才稍稍平复的脸色又泛起一层红晕,讪讪地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