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五章 红颜杀手 [2]
当战传说刚一进入中堂时,坐于天司禄左下方一肤色焦黑的三旬汉子立即向他投来凌厉如剑的目光,似乎欲洞穿战传说的五脏六腑!此人显然是天司禄身边的重要人物,他那过于挺削的鼻梁予人以冷酷无情之感。
若在平时,战传说的注意力定会落在此人身上,但这一次,他对此人却几乎是视若无睹,对对方带有侵犯性的咄咄逼人的目光也毫不在意。
他的目光落在了主宾席上的一年轻女子身上,刹那间竟有今夕何夕之恍惚。
但见她白衫白裙,飘然如蟾宫仙子,容光明艳,修长蔓妙,袅袅婷婷,胜雪玉肤在明亮的灯光映照下,似可透视而过。
在她的身上,竟同时揉合了清纯与成熟,温顺与桀傲,冰清圣洁与媚艳入骨……
她的唇如梦与非梦的两扇心窗,足以让人在心头酝酿醇酒——她本就清,岁月替她添了艳;她本就秀,时光为她添了丽。她的身后立着数名侍女,皆姿色不俗,但与她站在一处,立时被其风韵给遮盖了。
可是,战传说却已察觉到当他与爻意进入堂内时,那女子虽然也正面朝向他们,但她的双眸却未有相应改变。
她,竟是一个目不能视物的盲女!
那一刹那,战传说的心像是被钝物重重地撞了一下,他的心头莫名地升起一阵悲怆与怜爱。
他也不明白自己面对的只是一个素昧平生的女子,为何会有这种感触?
或者说他根本未去思忖这其中的缘由,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地降临、发生,就如同水到而渠成,就如同花开花谢,没有理由,也无须理由。
非但是战传说,连爻意也为这女子所深深吸引。
论容貌,爻意更胜那白衣女子一筹,但她们所拥有的却是截然不同的魅力,而其中的区别,连她自己一时也无法弄清。
爻意集天下之秀美于一身、风华绝代,而那女子亦独具风韵。两个足以让天下任何男子为之倾心的女人竟在此相会,以至于众人心头都不由一阵茫然,恍然梦中。
若非梦中,焉能尽阅人间绝色?
天司禄一声清咳,道:“想必这位就是陈公子了?陈公子请入席。”
战传说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忙道:“正是在下。”想到天司禄为双相八司之一,此刻就与自己直面相对,而自己却还魂不守舍,只怕人头落地还懵然未知,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暗叫惭愧。
立即有人上前将战传说、爻意引至席间,正与那女子相邻。
说是小宴,却也有四席人,奇怪的是却不见物行。在这样的深夜设宴待客,无论怎么说都有些突兀,天司禄不可能没有想到这一点,但他却依旧这么做了,这只能证明天司禄其实根本未将战传说三人视为宾客,为了达到查探战传说虚实的目的,他可以随心所欲做任何事,而不必在乎战传说等人的感觉。
待战传说一入席,天司禄便道:“今夜有刺客入府,定惊忧了姒小姐、陈公子,本司禄设此小宴,是为几位压惊的。”
战传说接过话头道:“其实在司禄大人的府中,即使有胆大妄为的毛贼冒犯,也是飞蛾扑火。”
他见天司禄并没有识出他是冥皇欲追杀者的迹象,放心不少,思路言语也流畅多了。
“陈公子所言极是!”那脸色焦黑的人沉声道:“若有人欲窥我司禄府,我独狼定会让他付出代价!”一双如狼目光逼视战传说。
战传说听出对方话语中的威胁与挑衅,心道:“若非此人嗅出了什么?”却假装不明对方话中之意,而是惑然道:“这位是……”
此话一出,那人立即神色倏变,一脸怒色,眼中杀机倏然闪过。
看来,此人应是在整个禅都都是有些名望的,所以他才会对战传说的话作如此强烈的反应。
其实战传说早已感到此人浑身上下都透发出绝顶高手方有的气势,但此人锋芒太露,战传说一时性起,有意激他一激。
未等天司禄开口,那女子已先道:“独先生是司禄大人身边的红人,可惜陈公子是初入禅都,否则定早已耳闻独先生之名了。”
独狼的逼人气势立时收敛大半,甚至还干笑二声,挤出一个笑容,道:“姒小姐谬夸了。”
不难看出,他也是深深为姒小姐的风韵所折服。她的一番话足以让他无比受用,而她这所以这么说,显然是不愿战传说与独狼发生冲突。
战传说、爻意都早有预感此女子应是物行的主人,亦即隐身于奢华马车中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的女子,惟有如此风韵绝卓的女子方能与那温和动人的言语声匹配。
他们的猜测很快被证实了。
那女子端起身前的酒杯,道:“姒伊仅是只懂市贾之女子,却蒙司禄大人错爱,以姒伊为宾客。今日又有缘结识陈公子贤伉俪及瑶小姐,更是姒伊三生之幸。相识即缘,姒伊借花献佛,敬诸位一杯!”
虽然双目不能视物,但她却很自然地如常人般依次“注视”席间诸人,更显其诚挚,“目光”最后落在爻意的身上,笑靥一绽,满室灿然,亲切而又动人,连爻意都深为其所感染。
姒伊微微仰首,以极为优雅的姿势将杯中之酒饮尽,脸颊立时浮现红晕,显得酒力欠佳。
而这一点更让人感到她的真挚,席间的男子顿时被激起了男儿豪放本色,只觉自己若再忸怩拘促,便无颜面对姒伊了。
如此一来,所谓小宴竟也耗去了一个多时辰,当战传说与爻意离席时,已是月淡星稀了。
为了不露馅,战传说惟有回到小夭所在屋内,而爻意则进了另一间屋子。
战传说心忖好在已快天亮了,只要挨到天亮,无论如何也要设法离开司禄府。在这司禄府中虽然看起来一切都相安无事,却让战传说感到极不自在,如履薄冰。
推开门,屋内的烛火未灭,但只剩下一寸多长了,落了一桌的烛泪。屋内竟只有小夭一人,而且已和衣入睡了,她微微蜷曲着身子,云鬓微乱,显得既纯美又可爱。
战传说心头暗叹一声,心忖小夭未免太大意,身在司禄府,其实也许就等于置身龙潭龙穴,她竟能坦然入睡。
他忙将小夭叫醒。
小夭睁开眼来,见是他,有些慵懒地缓缓起身,嘟嘟囔囔道:“这司禄府的人好不奇怪,深更半夜还有雅兴小宴一回……”说着忍不住又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