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慨赠奇珍俗眼难识 [7]
白守德到了此刻,又还有什么办法,只好一反手,也握住了陆瑜和俏郎君的手腕,互相扣是死紧,省掉了陆瑜和俏郎君不少的力气。
他们三人,就这么飘飘荡荡地下降,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时间,并且全都疲乏得混身发麻,便谁也不敢大意松手,一连穿过了四五层,这才看到下面的雪地,直撞上来,一碰之下,三个人一起跌了个翻翻滚滚,被震得骨软筋酥,任谁也爬不起来了,并且连那两把雨伞,也全被摔碎。
又过了好一会儿,陆瑜这才勉强能够翻身坐起,又行了一次功,便连忙去看白守德和俏郎君。
俏郎君也已自己爬起,正要那儿运功。
只有白守德,又被摔昏了过去。
陆瑜忍着一身酸痛,为白守德按摩推拿,费了好大的力气,这才把白守德救醒过来。
白守德微微睁开眼睛,第一句话便问:“装凤毛的口袋,还在不在?”第二句这才问到俏郎君。
俏郎君行功已毕,走了过来,三人又唏嘘太息了一阵子,打量存身所在,却已到了佛峰之下,倒是省掉了不少的事儿。
这时又已是黄昏日落时分,也就没再打下山的主意,只找了一个山洞,住了下来,好好儿的休息了一夜。
第二天天明,疲劳全复,这才取路下山。
行没多远,便看到那条白蟒,横躺在山坡雪地之上。
三人才一入目,倒被吓了一跳,但再一细看,便看出那白蟒已被摔成两断,且死了多时,这才放下了心来。
走到蟒侧,陆瑜眼快,一搭眼便看到蟒侧雪地之上,有一粒闪闪发光的东西拾起来一看,却是一粒桂圆大小的珠子。
陆瑜见多识广,一眼识出了是一粒稀世奇珍——蟒珠,忙对白守德和俏郎君说了。
三人一起动手,又费了好大半天的事,这才剖开蟒背,从脊椎骨里,一连取出三十六颗同样大小的珠子来,并从蟒脑之中,取出一块鹅卵般大小的“蟒宝”。
陆瑜说道:“塞翁失马,因祸得福,我等今日之谓也。这蟒宝,家师为着配药,业已求之多年而不可得,所以贫道要带回山去,奉给家师。”
说着停了停,又笑着说道:“至于这三十六粒蟒珠,虽然价值连城,但贫道是个出家人,要它无用,所以还是由你们二位留着,穿成一顶凤冠,作为将来新人妆新之用,也好显显你们两家的气派不凡了。”
白守德和俏郎君听了全都大喜,这才收拾下山。
下山不比上山,更何况他们目的已达,精神抖擞,也主不恣意浏览起这大好河山来。
极目北望,但见雅鲁藏布江,一丝如带,羊卓雍湖,恍如新月,镶嵌在万山丛中。
尤其是云飞足底,旭日临空,更使人平添无限超尘脱俗之想。
三人脚下轻捷,那消一日,便已回到西林。
又休息了一日,第二天便雇了几个“乌拉娃”和几匹“乌拉马”,取道东返。
藏谚说得好:“正二三,雪封山,四五六,雨淋头,七八九,正好走,十冬腊,冻得爬。”
这时正是九月初旬,天高气爽,正是藏人出门旅行的季节,所以路上格外不觉得寂寞。
因此,自从他们一出西林,便发觉有好几个喇嘛,始终不先不后,和他们同路而行。同店住宿,他们也只认为是一个巧合,并没加以注意。
就这样行行重行行,不几日,便又从贡噶,渡过雅鲁藏布江,来至札什。
那几个喇嘛这才飞马上前,向拉萨奔去。
札什离开拉萨,不过十里之遥,陆瑜等认为那几个喇嘛可能是已到地头,难免心急赶路,也没有加以注意。
谁知刚好拉萨,便见到一大群喇嘛,簇拥着一个黄衣喇嘛,迎了上来,拦住三人,作礼问道:“三住尊客,贵姓大名?”
陆瑜一看那黄衣喇嘛的服色的气派,便知道地位不低,同时又见来人并无恶意,也就道了姓名,并问何事?
那黄衣喇嘛道:“觉策林堪布,奉达赖活佛之命,特来迎接尊客,有事相商,还望尊客移玉。”
觉策林是西藏掌握政教大权的四大林、三大寺之一,三大寺髦是哲蚌寺、色拉寺和噶丹寺;四大林便是功德林、丁吉林、泽墨林和觉策林。
堪布便可以代表寺庙,参与政治,地位极高。所以陆瑜听了,也不敢怠慢,连忙作礼,不过同时也就想到:“达赖活佛,等于是西藏的君主,今派堪布来迎,是何道理?费人猜疑。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晃干脆辞谢了的好。”
想到这儿,抬头一看,便又看到一路同来的几个喇嘛,都在堪布身后,因此越发生疑,也就格外的下定了决心,说道:“某等行商贱夫,敢劳活佛派堪布前来相迎,怕不要折煞某等,还望堪布婉言代为辞谢才好。”
堪布那肯答应,仍是一味笑着坚邀不已。
陆瑜越起越觉事有蹊跷,因此辞意愈坚。
这一来,堪布虽然仍满而含笑,但他身后有几个喇嘛,却已陡然变色,开口说道:“天上有太阳月亮,地上有达赖、班禅。涤佛见召,还有谁敢说不去?”
陆瑜听了,更觉不妙,因此连忙对白守德和俏郎君使了个眼色,要他们准备,同时也把脸色一沉,冷冷地说道:“桥归桥,路归路,咱们河水不犯井水,达赖中虽尊,汉人自有汉人的统属,你们又怎能强人所难呢?”
那几个喇嘛,还想开口,堪布早已回头把他们喝住。然后依旧装出笑脸来,对陆瑜等说道:“尊容不必误会,活佛召见,并无恶意,只是有事相商而已。”
陆瑜道:“那么便请先行示知如何?”
堪布道:“此处能衢,岂是待客之地,还请尊客移玉。”
陆瑜一想:“他们的人多,自己的人少,又焉能便入虎穴,自蹈危机。”因此一再不肯,说是:“若是堪布不肯明示,某等只好告辞。”
堪布若有意、若无意的伸出手来,握住陆瑜的臂膊,笑着说道:“尊客远来不易,那有不容稍尽地主之谊的道理?”说着便拉陆瑜。
陆瑜见堪布出手相拉,便也存下了心,脸上虽没露出声色,却已默运“九玄神功”,脚下暗踏子午,作势以待,在堪布一拉之际,便试出堪布膂力,果然不小。因此立刻发出神功,稳住身形,并且暗用借力打力之法,反震过去,笑着说了一声:“堪布虽然多情,但世上那有强留硬邀的道理?某等决不敢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