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私 仇 [2]
睁开眼睛,顾飘飘生硬的问:
“也或许成全了你?”
查既白道:
“不错,如果我死在他们手里。顶多一阵乱刀就上了西天,一定比‘丹月堂’司徒老儿的手段来得快活干脆,这般便宜的死法,岂不是也等于成全了我?”
顾飘飘哼了一声,道:
“老查,你倒会出花样。”
查既白叹道:
“总归性命一条,被列位抛上抛下,甩来甩去。人有这样出花样的?”
顾飘飘一挥手,冲着她那几条龙轻叱:
“都给我起来!”
当地五位仁兄站起,顾飘飘寒着脸道:
“樊魁,你们的意思我很明白,但是,你可也知道你们给了我多大一个难题,叫我多么‘坐蜡辣’?”
樊魁垂着手道:
“我们知道,姑娘。”
顾飘飘冷森的道:
“查既白是老当家指定要亲自处置的人,固然老当家也有死活不论的口谕,但是却亦在死活不论之前加上一条明令一一最好活捉;人,我们是擒住活的了,设若在半途上为了我们的私怨又杀了他,你们有没有想到老当家的反应如何?”
樊魁低沉的道:
“我们想到过,所以才请姑娘多为担待……这其中有某些卸责的方法可用,我们也都再三计议妥当,只待姑娘裁决……”
顾飘飘奇兀的一笑,道:
“不出所料,我早就盘算到你们方才这个行动不可能是出于临时的激愤而必然事先有所商讨:樊魁,又是你领头出的主意吧?”
樊魁忙道:
“姑娘明察,这是大家兄弟的公意——”
顾飘飘眼角上挑。
“恐怕昨夜商议了大半宿吧?”
抹了把额上的汗水,樊魁呐呐的道:
“属下不能推辞,姑娘,属下有道义上的责任……”
顾飘飘冷然道:
“也真苦了你。”
樊魁低着头:
“姑娘言重……”
顾飘飘严峻的道:
“欺瞒堂口之罪异常严重,这一点,不用我说,相信你们也都清楚,但你们一再以情谊相迫,以渊源为理,我虽然明知这只乃狭义的私德作祟,而我也是个人,有血有肉有感触的人,我不能太过峻拒你们——樊魁,我答允你们向堂口承当此事的一切责任,如果发生责任问题的话。”
樊魁先是一阵兴奋,听到后面,却又心生疑惑,他期期艾艾的道:
“多谢姑娘成全,可是……呃,属下不明白姑娘后头那句话的意思,因为,如果我们做了,便一定会发生责任问题,听姑娘所示,似乎尚有其他枝节?”
顾飘飘阴沉的道:
“不是枝节,而是原则!”
樊魁迷惘的道:
“属下不懂——”
顾飘飘道:
“你们要报仇,可以,但报仇也要有个方式及节制,更重要的,是在本已不公平的情况下多少顾虑几分脸面;樊魁,现在你懂了没有?”
樊魁谨慎的道:
“还请姑娘进一步说明……”
顾飘飘道:
“好,我就索性把话讲清楚——向查既白下手,你们是打算一起上呢还是挑一个单对独斗?设若杀了查既白,自然一切都不必再说,假如扳不倒他,反过来被他摆平了,则接下来的场面还续不续?不续,也没有问题,要是再续下去,光景又该拖到什么时候为止?”
干咳几声,樊魁苦涩的道:
“不知姑娘的意思是——?”
顾飘飘冷然道:
“我的原则已经告诉你了,你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回头望了望他的几个伙计,樊魁犹豫了好一会,才挣扎似的道:
“回姑娘的话,我想——由我和包大鹏两个人出手,如果我们办成了事,自然最好,万一不成,也就认了,至少我们已经为死难的兄弟尽了心力……”
顾飘飘道:
“我同意,这虽然不是最光彩的行事方式,最低限度还没有到完全不顾颜面的地步!”
说着,她朝马上的查既白看去,表情深沉得很:
“老查,为了成全我手下的这个心愿,只有对你不起了;我的立场很困难,希望你能够谅解。”
查既白笑吟吟的道:
“你客气,飘飘,我明白你的苦衷,而且我也领受你的一番盛意,在你能做的程度而言,你确已尽量做到公平……”
当然,查既白知道顾飘飘已经在暗里维护他,虽则这“维护”的措施是如此牵强薄弱,如此欠缺公正,但在顾飘飘的处境来说,这已是她所能表示的最大优涯,查既白不会忘记顾飘飘和她手下“七条龙”之间是一种什么样的密切关系!
查既白心里若有所感——他觉得顾飘飘对他的确有几分赏识,或者是,嗯,惺惺相惜,总之,隐约里透出那么一点对他老查另眼相看的味道。
这时,樊魁转身大步来近,他伸出一只足有胡萝卜般粗细的手指,对着查既白重重一点,口中暴叱:
“姓查的,给我滚下马来!”
查既白气定神闲的道:
“你他娘急什么?不是还有个帮手么?何不凑齐了再开始戏耍?”
樊魁吸了口气,沉沉的道:
“大鹏,咱们动作要快,提防夜长梦多!”
“夜长梦多”这四个字可是有棱有角的刺人得很,坐在树下的顾飘飘则恍若未闻,她神情冷漠的瞧着这边,连脸上的一根筋肉都未扯动一下。
一声回应,那后背别金背砍山刀的一条龙疾蹿而至,哈,原来这条龙的大名就叫包大鹏。
查既白舔了舔嘴唇,道;
“你倒会挑拣人手,我说樊魁,你他娘端端拣了个全身囫囵的,你那些缺胳膊断腿的伴当却就不敢重托了,呵呵,有眼光,有头脑!”
樊魁闷雷般低叱:
“查既白,你下不下马?”
那包大鹏怪叫道:
“不下马就砍他下来!”
查既白面色一沉,瞪着一双眼道:
“别以为老子含糊,只是有句话却要先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