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泼辣的婆娘 [3]
这使病无常头痛,伸手吗?就是和捡粪翁等一行为敌,反脸成仇,刚才座上朋友,现在生死对头,自己和柳秋叶背人奸情,无人得知,见不得阳光的事。此行目的,更不堪公开。自己一出手,马脚立露,从此便为武林中人唾骂成不义之徒,无耻之辈。不伸手吗?眼看昔日情妇在十多名高手合力对付下,真如秋树残叶,在狂风暴雨中激荡,立时有横尸在地之危。
捡粪翁等更是喝骂纷作,老妖婆、瞎母狗,此伏彼落,其意无非激怒她师徒,达到扰乱心神目的。
冷眼之下,使他心惊的,那苍松叟能在南诏圣母重重无形掌力压迫下毫无败象。只见他脚踏子午,两臂作太极状,掌作千字式,指搭太清剑诀,不停的抖动,面成紫酱,鼻尖见汗,双目垂帘,胸前起伏如潮。显然,这老儿已大现神功,威风八面,把全身功力都搬了出来。
别看他巍然不动,全身每一处都运用了上乘心法。脚踏的是道家如意九宫步,已深陷崖石寸许。臂行佛家“金刚降魔”禅功,掌发“无相神功”,指掐道家“定心诀”。全身真气,正由丹田送行奇经八脉,聚于两掌。他周围二尺之内,已充满了无形罡气,隐藏无穷潜力,难怪如泰山之安。
此时,便是有人近前以兵刃,暗器四面八方夹攻,也会在离他三尺之外反震回去,别想伤他分毫。难怪老婆子所发的穷阴毒气,虽挟有如山压力,却在他面前三尺外如遇到铜墙铁壁,激荡消失。
但看老头儿那样吃力,分明好像巨大台风撞击铁门,有增无减。这真是要命的关头,一点勉强不得,双方胜败,全在功力深浅,火候高低,那怕只左一分一厘之间,立判强弱。
问题在看双方耐力长劲上,谁的功力高些,多支持一个时间,谁就会操胜券。
现在双方是一攻一守,其实攻即是守,守即是攻。在眼前,固然是老婆子采取攻势,如她能绵绵不断的进攻下去,能耗到对方真气支持不住,只一降低,便会攻进,而越逼越近,步步直迫核心,卒告得手。
反之,如攻势转弱,这还反震之力也还步转强,到了对方已无力进攻之时,也即是反攻契机来到,便是成功时候,身形不必动,无形潜力就会自生妙用,克敌于指顾之间。
当然,攻的一方占了主动,抢了先机,只要双方功力相差不远,或自信和守方相等甚至高一点,可以借攻击之力连身扑到,作乾坤一击。
但,这是十分冒险的事,如料敌错误,无异上门投到,自速其死!
直看得病无常目瞪口呆。
因为另一边,风云生和玄灵子,破伞道人和宁一子,也正在各运内功遥空较掌。
所不同的是四人都跌坐在地,各把两掌心向外,八掌相对,各人表情不同。
玄灵子不时换掌,互相交递。有时由掌心射出五色轻雾,恍如烟柱,有形无质,收放之间,长达三尺许,但不能持久,约一盏茶时间,收放五次至十次,便鼻中作闷雷吼,另递出一掌,赤阴阴的似有青烟黑气隐现,非穷极目力看不出来。
半晌,又腹中鼓起如瓢,两掌平推而出,却是无形无色。
风云生始终一上一下,两掌循环移动,往外轻登,微闻半空有如击败鼓的暴响。原来的白面,已是变成关公醉酒,显得吃力异常。
病无常知道玄灵老道以独门三绝技,“五行真气”和“烈火阴功”及“隔空定力”循环进击。
风云生以“乾坤八掌”反覆抵敌,大约内力比玄灵子差了一筹,持久下去,必落下坡。
那破伞道人仍是施展“流云钢袖”,两袖作十字形,交错拂出,有点像对宁一子打扇。
这可不是好享受!迫得宁一子脸拉得更长,两掌一分一合,如船舷两桨,巨浪中分。破伞道人两袖抖出的猛然袖风便在距离宁一子三尺外向两边卷去,弄得沙飞石走,宁一子身边左右丈许内岩石斑剥不堪,好像被铁扫帚扫去数寸地皮。
病无常知道宁一子用的是“和合功”,专门借力使力,把对方力量用“卸”字诀消解,这是以静制动的防身功夫,难道没有还手之力?不!百忙中,他还能屈指轻弹,用“隔空打穴”功夫对破伞道人胸前重穴猛弹。有时也迫得破伞道人运气闭穴,或者恐袖风中有间隙被攻入,左掌当胸,每当宁一子一弹指,便劲紧掌心,以“小天星”掌力反震,迫得宁一子中途收势。双方都有攻有守,全在知己知彼,配合得天衣无缝,谁个一疏神便算完了!
而柳秋叶已在他略一注目全场间,被捡粪翁迭出险招,在她粉脸上捏了一把,粉股上拍了一掌,腰带扯断,外衣松开,连腰间装金丸的革囊都用怪手法捞了去!
这是趁她被群雄围攻,真气不继,已成强弩之末之时才侥幸得手。虽把她逼得飞舞如电,只求自保,群雄中也有几位高手大耗真力,汗出气喘,攻势断缓,掌力也不如开始凌厉。
女人的身体被人摸了,连腰带也断了,就是奇耻大辱,比打死她还要难堪,算是输定了,她真是狼狈极了。
眼看再挨延半晌,她累夜会累死。这是硬拼的厮斗,一点取巧不得!
她在群雄围困之下,几手每招都是硬接硬架,全仗招式奇诡,使群雄无法逼近她身边。但包围圈越缩越小,无形中使她无从巧避轻躲,更不敢凌空揶揄,便显得束手束脚,女人真力有限,十余倍的压力加在她身上,岂有不吃亏之理?
她几次想施展金丸绝技,无奈腾不开手来。电光石火之中,她只要一探手入怀,便有吃瘪之危,不论左手、右手,一被对方伺隙打中一下,立时报废。再被捡粪翁利用奇技身法,抢入中宫,绕身疾转,如影随形的把她吃瘪,她不败何待?
劳秋声看得分明,心头火起,又怒又气,正要出手,捡粪翁等还不知他和她之间有不可告人关系,一笔糊涂账,又以为他另有企图,想偷袭在场的另外六个高手,反为他担心。
因为,在用数十年修为,全力用内功较掌的六人,都有护身罡气。如贾勇进犯,固然能扰乱一方心神,使对方乘势而入。但人当生死关头之时,此举正犯致命大忌,必然乾坤一击,拼得一个是一个,决不让别人白占便宜而束手待毙。那么这进犯的人,如非是有比对方更高的身手,一定当场陪葬。
这非对一方有深仇大恨,绝不会作这种傻事。
捡粪翁首先招呼:“劳老弟,别狗捉老鼠,打翻蜂窝捉蜂婆(蜂王),吃力不讨好儿……还是对付这瞎婆娘,在她未香消玉殒,芳魂归返离恨天以前,多玩玩也不错……喝!你别看她娇喘吁吁,怪生可怜的,可又毒又辣,刚才去下面大约找情郎不成,反受了那两个不解风情的南海小子闷气,一上来,三不知的卖弄家当,猛古丁满空弄丸儿,你看!三位兄弟已被她放倒地上啦!哈!总算被老彭把她的红丸儿偷到手了,叫化婆可没蛇弄啦!还不快上,等下只好香花美酒吊芳魂了……”
老彭这番话可说得亦庄赤谐,谑而又虐,挖苦之至!
气得她手脚更乱,又被捡粪翁趁空在玉腿上扯了一下,香肩上拍了一掌,哈哈笑的胡谄:“手拍香肩呀叫一声心肝妹,欺霜赛雪好白腿,韶光儿若是倒转三十年呀,绣花枕头大棉被,正好并头睡……”
这并不是此老自贬身份,涉于下流。本来,武林人物,对女人是得让即让,基于好男不与女斗,不屑交手。万一被迫动手,也是点到即止,最忌上攻胸,下攻腹。如像捡粪翁这样动手还动口,便属下五门人物,为同道所唾弃不齿。因为,她师徒任性孤行数十年,武林人物对她师徒都无好感,今晚又正犯众怒,都以打落水狗为快,难得又有苍松叟把老的缠住,正好落井下石,灭此朝食。捡粪翁和卖蛋翁又是出名的两个老顽童,倚老装疯,再说柳秋叶也是现年五十以上的人了,又丑得这样,不比年青妇女。如是姑娘家,捡粪翁绝对不会如此。他所以这样,乃一石二鸟之计,先把小的气煞羞死,再把正在拼命对付苍松叟的老婆子引得火发气浮,自买寿材,无异借刀杀人,助苍松叟一臂之力。
引而伸之,驱虎吞狼,先让两路强敌弄得两败俱伤,无力再斗,正好兵不血刃,不费吹灰之力,把四个被点了穴的呆贼所偷赃物取回,珠还合浦,不负此行,还可因此扬威天下,便宜事无过于此,何乐而不为哉!
果然,柳秋叶固然形同疯狂,南诏圣母栾因也在格格乾笑……
却未料到病无常劳秋声怪啸一声,便向捡粪翁扑去,嘴内招呼:“柳女侠,俺来助你……”狞笑一声骂道:“无耻臭老贼!倚多为胜,劳大爷非教训你们这批猪狗不可!”
“黑青手”连环四招,把捡粪翁愕然逼退丈余。
对了!捡粪翁招呼他的一番话,句句直刺病无常的心,气得肚胀。还叫他也加入哩,猛触灵机,正好把“倚多为胜”这顶武林臭帽子加在捡粪翁头上,恰如其份,自己便借此翻脸,不论胜败,先占了理去,可以大牙擦擦的说是打不平,谁会说个不字?疑心到他和她之间的秘密呢?
捡粪翁被他骂得老脸挂不住了,原来双方不过互相闻名,并无真正交情,立时眼珠一翻,嘿嘿怪笑道:“好个痨病鬼!会做捧臭脚的大英雄,闻鸡眼的好汉子!敢情你这病鬼一生没个娘儿看中,孤老临终前想尝尝媳妇味儿,看上这瞎美人啦!既不嫌老蟹,真是臭猪头自有烂鼻子来闻,你这病鬼是临老入花丛,叫化子吃死蟹,只只好。你这痨病鬼和瞎美人确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老彭安得放这个现成媒人不当?就让你俩生未同衾死同穴好啦!喝!别人怕你那老鬼师傅,咱老彭如视婴儿,且看看你几下死尸掌有什么了不起!”
招数刚一展开,那刚喘过一口气来的柳秋叶霍地身如风车疾转,千百条指影,带着丝丝锐啸之声,把群雄迫得缓了一下攻势,就在她这一大旋转之间,满头秀发已披散满身,喉中一阵痰涎上涌似的怪响,厉啸起来:“秋郎速退!姑奶奶要消遣这些猪狗了……”
人已凌空飞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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