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引 - [武陵樵子]

第四十章 黑林歼凶 天崩地裂 [4]

  他神智未迷,奋力闪窜,却不料又为暗中隐伏的郝云娘“七阳神功”震飞。

  他这震飞不打紧,坠地“叭哒”一震,胸前原已断肋骨,顿插入内脏肝腑,不禁痛极神昏,张嘴冒出两口黑血。

  杜陵闻得语声入耳,力挣仰面,睁开模糊双目,良久,李仲华形象才映入眼帘,他只感一阵震颤,张嘴又冒出两口黑血,苦笑一声道:“想不到我居然死在你的手上?早知如此,在昆明先下手为强,岂有今日?”

  李仲华淡淡一笑道:“凡事未尽能如意,但恶行昭著,冥冥中自有报应,杜陵,闲话少说,那‘五色金母’何在?”

  杜陵凄然长叹一声道:“在家父手中,稍时必来,你自去找他要好啦!”

  一口气说出这些话,又冒出一大口黑色血浆,眼珠一翻白,气绝死去。

  李仲华哀悯地望了杜陵一眼,转眼又望了被震飞回来坠地之两人,已断气多时。

  地面满是横七竖八的断枝巨干,绿叶狼藉、尘雾尚未落定,断木之下现出头裂颈行多人,血流满面,惨不忍睹。

  李仲华为之恻然,茫然地叹了一口气!蓦闻身後郝云娘娇笑道:“你无端叹甚么气?你知道么?你的武功令人匪夷所思,凌侪中原各大正派绝顶高手,如非我目睹两次证实,简直不能置信。”

  李仲华已转过身来,心有感慨说道:“不但云姊难信,就是小弟也几疑不是真实,如同幻境。”说著长身一掠,冲霄而起,将浦琳挟下,拍开睡穴。

  只见浦琳睁开双目望了郝云娘、李仲华一瞥,淡淡笑道:“多蒙李兄施救,盛德心感,琼姊呢?”

  李仲华笑道:“令姊尚在玉麓洞中,稍时即可相见。”

  浦琳转目一望眼前情景,不禁大为惊愕,久久说不出话来,待至神定才出声问道:“李兄,这林中发生甚么巨变?”他脑中为之混乱了,这不是人力可以造成的。

  李仲华道:“浦少侠不必管这些了,总之杜陵等人遭了劫数,稍平浦少侠心中愤恨,足可庆幸。”

  浦琳怨恨地注视在杜陵尸体上,冷笑道:“小弟恨不能手刀此贼,他死得未免太快了。”他心头之恨仍自末息。

  照常理来说,浦琳恨懑未消,气愤末泄,至少应该踢一脚杜陵尸体,哪知浦琳身形略不动弹,只静静地凝视著尸体。

  李仲华心料浦琳必翻动尸体以平余忿,哪知大谬不然,感觉浦琳气度修养比一般武林人物高出不少。

  只听浦琳又道:“小弟为杜陵点上穴道,日受回血逆经之苦,丝毫用不上半点真力,相烦李兄在小弟‘关元’穴下三分之处,猛力戳上一指,穴道自解。”

  李仲华颔首笑道:“理应在下解穴,何言相烦之有?”身躯缓缓转在浦琳身後,只听浦琳说道:“小弟还未相谢郝女侠照顾家姊之德。”

  郝云娘道:“令姊赐惠家母之德,实不能形容其万一,浦少侠你过於自谦了。”

  浦琳微微一笑,闭目不语。

  李仲华在身後沉声道:“浦少侠,你当心了。”徐徐伸出右臂,并戟两指,在浦琳後胸“关元”穴下三处猛戳而下。

  “笃”的一声,浦琳张嘴吐出一口淞紫血痰,身形倏地一沉,趺坐於地,行功调息。

  郝云娘嫣然微笑道:“他已不妨事了!华弟,我有很多事要问,只是此刻下容琐赘,你方才掌力实超越窠臼之外,固然‘天游叟’武林雄杰,天纵奇才,但以方才掌力雄厉怪异而论,实非‘天游叟’能有此秘技,华弟,你究竟是何人门下?”

  李仲华竟“哈哈”一笑道:“小弟究竟是何人门下,自己也弄不清楚,总之,多种遇合,都是罕闻罕见之事,即拿赤红玉螭来说,其理可见。”

  郝云娘不禁白了他一眼,鼻中微哼李仲华道:“你也会放刁?”

  这时,浦琳已行周天,调息复元,缓缓立起,笑道:“郝女侠,请引小弟去见家姊。”

  郝云娘点头道:“浦少侠,请随我来吧!”

  两人走出五、七丈外,发现李仲华静立原处不动,浦琳不由诧异道:“李兄,怎不同行?”

  李仲华道:“方才杜陵临死之际,言说他父亲稍时也要来此玉麓洞外,是以在下还要守在此地。”

  浦琳“哦”了一声,道:“那么小弟与家姊相见後,必赶返此处,相助李兄一臂之力。”

  郝云娘倏起掠回在李仲华面前,神色庄重道:“华弟,你那震铄武林之绝世掌力,切不可轻易出之,万一泄漏风声,点苍之行你将成为众矢之的,妖邪事先有防,对你及早图谋暗算,那你对不起琼妹了。这道理当然你懂得,不用我来细叙了。”

  李仲华点首说道:“这个小弟知道。”

  郝云娘道:“你知道就好。”两人离去後,李仲华长吁了一口气,当前的景物,使他毕生不能忘怀。

  忽地,一条身形疾如鹰隼般从空泻落,身定处,正是那“铁扇飞星”申公泰。

  申公泰对当前景物为之惊愕迷惑,他亦是与浦琳一般想法,但见尸体狼藉,心已料知必是李仲华所为。

  他暗暗惊奇道:“这不是人力可为的啊?”却事实如此,由不得他不信。

  申公泰道:“老朽告别出得上清宫之际,忽闻声震如雷,回荡山谷,与青城多人登高眺望,见玉麓洞方向尘雾山涌,心知此地必生巨变!玄阳掌门竟然率领门下赶来此地,为老朽阻止,独自返转,这情形是如何发生?”

  李仲华便将方才之事,改头换面说出,林木断折只推剑断掌劈并行之力,一场凶搏所致。

  申公泰不禁大惊道:“杜陵之父也要来么?此人实是武林霸才,非可力敌!”

  李仲华见他神色庄重,问道:“他究有何武功过人之处,值得申老师如此重视?”

  申公泰道:“杜陵之父名杜长骥,虽霸业塞外,但不为人知,其门下网罗者,均为武林一时隐秘之俊彦,雄图武林,处心积虑已久,老朽虽无耳闻杜长骥武功究竟如何?却料他必有独到精擅之处,与少侠相较,老朽未敢逆料!但他倘真来此处,必率同能手甚众,老朽恐少侠一人不能兼顾,玉麓洞危矣。”

  李仲华心说:“申公泰所言虽然确有道理,自己在此守株待免,如杜长骥一人绊住自己,其他手下趁隙侵入玉麓洞内,则云姊等人势危力拙。”

  心念至此,略一思索,便道:“申老师不如守在洞屏之内,如发现贼徒入侵,全力搏击,格杀勿论。”

  “铁扇飞星”申公泰领命如风掠闪而去。

  暗无天日之密林揍叶,洞开十余丈,阳光洒银,映在断干残枝之下尸体,张牙咧嘴,血污满脸,不胜狞鬼恐怖。

  李仲华负手长立在一株横斜树干上,衣袂飘飞,凝望蓝天白云,似悠然神往。

  蓦然,他面色一惊,身形电动,隐入左侧暗林中不见。

  右侧暗林中破空振袂声顿起,突涌出二十余人,为首一人白面长须,凤目瞻鼻,目中射出寒电奇光,气度慑人。

  李仲华暗中瞥见,心说:“这人必是杜长骥了,面形有几分神似杜陵,看来无疑是的。”

  但见白面长须老者目睹林木断枝有异,一愕之下,突见尸体中有杜陵在内,风疾飘闪在杜陵尸体之前,垂肩凝视,久久抬不起来。

  李仲华发现杜长骥带来二十余人手,无一不是四十开外年岁“太阳”穴高高隆起,目中精光逼射,不言而知即是内外双修绝顶高手。

  最令人注目者,就是紧傍著杜长骥身後站立的一双红面老者,一部长可及胸的赤须,不但面相无二,即是赤须长短亦一模一样,唯一可区别者,左侧一人身穿蓝衫,右侧的是一袭黄袍。

  这一对红面老者均背插一支朱柄五彩长穗宝剑,面色肃穆,目光炯炯而动。

  二十余人目睹这怪异情状,愕然动容,表情不一。

  良久,白面长须老者抬起面来,凤目之中泛出晶莹泪光,沉声道:“二友,犬子身死可疑,杜某不能判断出究是天灾或是人为所致!”

  一双红面老者互望了一眼,同声答道:“我俩臆测半属天灾,半属人祸。”

  杜长骥不禁一愕!道:“却是为何?”

  蓝衫红面老者答道:“眼前断折林木,均在径可合抱以上,非人力所能为之;但是少山主等人猝遇巨变,闪避不及,为塌木击伤,挣扎逃命,竞被玉麓洞中人闻声奔出,发现少山主,痛下杀手毙命!”

  杜长骥尚未答言,倏闻率来众人中起一声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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