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 章 邀月乘风 [2]
萧浪的心情像是被冰儿的说话投入了一块石头,引起阵阵涟漪,久久不能乎息。
可以想象冰儿在武神宫必定有过一段冷漠而痛苦的成长经历,才会有感而发的说出这些话来。
两人都是思潮起伏,难发一言。
冰儿深吸一口气,玉容回复一贯悠闲自若的神态,轻柔也道:“冰儿竞在不知不觉中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请萧浪你把它忘掉吧!”
萧浪沉声道:“小姐为何选上萧某来作为谈心的对象呢?”
冰儿娇躯轻震,花容一黯,以微弱至不能听见的声音低语道:“我自己也不知道。”
萧浪身子一展,终于知道冰儿对他,并不是全无情意。
夕阳的最后余晖,消没在地乎线下。
将满的明月在天边现出仙姿。
萧浪收拾情怀,拿起酒杯,哈哈一笑道:“虽然没能见到钱塘怒江,但能与小姐在此同席赏月,也算上天对我不薄。”
冰儿始起致首,不知是怨是嗔的看了他一眼,接着微微—笑道:“我害你不能留下来参加英雄小会,萧浪不会因此责怪我吧?”
萧浪失笑道:“小姐言重了,小姐对萧浪曾有过救命之恩,萧某感激都来不及,又怎敢对小姐有丝毫不悦呢?”微微一顿,又道:“何况,经过刚才一役,英雄小会多半也要无疾而终了。”
冰儿露出一个莫测高深的笑容道:“我何时救过你的性命呢?”
萧浪反口问道:“在神刀门从“虎卫”雷去夏脚下救回萧某一命的人,难道不是姑娘的金口一言吗?”
冰儿娇笑道:“什么金口一言,你这人说话未免太夸张了。”
萧浪叹道:“不管如何,萧某对小姐总是感激不尽的。”
冰儿好奇道:“不瞒小姐你说,萧某习武多年,对自己的功力本来多少有那么一点微薄的信心,没想到一遇上武神宫出来的高手如小姐和雷去夏之流,立时变得不堪一击,这对我那脆弱幼小的心灵实在是个残酷的打击。”
冰儿被萧浪逗得前仰后翻的笑道:“你哪来脆弱幼小的心灵,不要笑死我好了。”
萧浪耸肩道:“小姐对我还不够了解呢!”
冰儿“噗嗤”一笑道:“打从我第一眼看见你时,便知你是个油嘴滑舌之徒,再怎么装也没用。”接着岔开话题道:“其实打不过雷去夏,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即使在武神宫里,此人的武功也是仅在宫主一人之下,众人之上,能与他并驾齐驱的只有“龙侍”厉无冬,我要是与这两人动手,也要不出一百招便落败了。”
萧浪听得忍不住道:“既然如此,那么……”却又住口不语。
冰儿道:“你想问说既然我不是雷去夏的对手,又为何能三番两次的在他追捕下逃去,是吗?”
萧浪知道自己的心事绝瞒不过眼前这慧质兰心的美女,只有点头苦笑道:“萧浪确有此感,还请小姐见告。”
冰儿露出无奈而苦涩的一笑道:“理由很简单,因为他没有办法不伤我一根汗毛而把我活权回武神宫,如此而已。”
萧浪心中一动,开始感觉到冰儿在武神宫内的地位绝不寻常,否则不会像“虎卫”
雷去夏那样桀骜不逊的绝世高手也要卖她的帐。
萧浪举杯把酒一饮而尽,杯子回到桌面上时,开口问道:“武神宫主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冰儿身子一灵,美眸竞在一刹那闪过敬仰、恐惧、爱慕、憎恨、愤怒等等错综之极的感情,接着幽幽叹了一口气道:“他或许根本不能算是一个人。”
萧浪剑眉一挑道:“哦?”
冰儿的目光此刻便像是天色一样的黯淡下来,有点像是自言自语的道:“他根本不能算是一个人,因为我从来就没有在他身上看到一点人类应有的感情。”
萧浪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心想难道世上真能有完全控制自己七情六欲的“人”。
冰儿叹道:“神者无情,魔者绝情,神魔不死诀练到最高的境界时,便是非神即魔,绝情绝义的地步了。”
萧浪皱眉道:“真让他练到这般境界,人生还有何乐趣可言呢?”
冰儿茫然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从来也不了解神魔不死诀的那一套东西,就像我从来也不了解应帝王一样。”
萧浪虎躯一震,心中叫苦。
从她以极富感情的声调直呼武神之名的反应看来,应帝王在冰儿心中应是有着不可取代的地位。想到这里,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一股妒意,接着又为这种从未有的感觉而大吃一惊。
——萧浪啊!萧浪,你是怎么了,人家从来就没开口说过喜欢你,吹皱一池春水,干卿底事呢?如此无能,枉你还敢以浪子自居!
想归想,这种苦涩酸麻的感觉却又是牢不可破的实在,盘踞心头不去。
正出神间,冰儿那柔雅温纯的声音似是从遥不可及的远处传到耳畔道:“萧浪在想些什么呢?”
萧浪微微一愕,哈哈一笑道:“我醉了!”
冰儿露出一个有悟于心的笑容道:“萧浪再没有话要问冰儿了吗?”
萧浪一怔道:“不经冰儿提醒,萧某确是几乎忘了此来寻找小姐的目的了。”
冰儿美目奇光一闪道:“萧浪还是第一次直呼人家的名字呢!”
萧浪感觉自己像是打破了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般地痛快,微微一笑道:“冰儿不喜欢吗?”
冰儿淡淡笑道:“随便你吧!反正嘴巴是生在你脸上,爱怎么叫我都管不着。”
萧浪见冰儿没有表示反对,立时打蛇随棍上的道:“冰儿为何要到秋水楼闹场,还对东方姑娘突施辣手呢?”
冰儿黛眉轻蹙的道:“奇怪你竟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我只是礼尚往来罢了,并没有真正致她于死地的意思,难道你会看不出来吗?”
萧浪紧问道:“冰儿的意思是东方姑娘也曾经暗算过你一次了,那又是何时呢?”
冰儿婿然一笑道:“当时你在场闻到的,你难道忘了吗?”
她不说“你也在场见到”而说“闻到”,内里显是大有深意,萧浪微微一愕,露出苦笑道:“冰儿说的对,萧某正是因为有此证据,才更为苦恼存疑,皆因很难相信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少女,竟会是江湖上人人闻之色变的杀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