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3]
明儿收起象牙短箫,顿觉肚里咕咕作响,折腾了一日一夜还没果腹,明儿可真觉得难受了,于是东张西望,希望能找点东西,克制住饥饿再说。
石屋内家具毁尽,显得箫条异常。
这间石屋,多年没人居住,怎会有东西吃呢?
明儿暗想道:又没有门,看样子只有出洞去找了?
明儿打定主意,就想出洞,蓦地眼光一闪只见石洞角落里还有只石缸,仍然完整无缺。缸顶铁盖亦生满了锈,盘踞了几只毒蝎子,蠕蠕爬行。明儿暗皱眉头,行至跟前,金牛宝剑轻轻一挑,钦盖跌落地上,一股淡香随之飘起,明儿顿觉心胸舒畅异常。忙看时,只见石缸里满是一种极白晶莹夺目的液流,液体自水中央砌镶着一个纯金小管,不知经过多少时光才滴下一小滴乳白色的水,大概石缸内的乳白色水,多年没经人用,已贮藏得满满一缸了。
明儿用手沾了点尝尝只觉芳香可口,不由得大喜,探头俯身,连喝一十来口,饥饿立止,人也精神充沛,先前的疲劳也尽去一空,情知不是凡物,忍不得再糟蹋,用铁盖将它盖紧,这才罢手。
天色渐晚,明儿躺在石壁下,辗转难眠,借着金牛剑闪闪霞光,看着小白蛇已盘踞而眠,一时思潮汹涌,从爹娘惨死,到误闯到石洞这段不平凡的遭遇,使明儿这个十一二岁的孩子,顿觉事物多变,人如沧桑。
清晨,明儿张开眼睛,日已正中,侧首一看,发现小白蛇竟不在身边,急朝各处寻找,哪里有小白蛇踪迹。明儿心里一急,蓦地纵了起来。嘿,明儿突然发现这一纵竟有丈许来高,心里不由一怔,又觉手脚也有劲多了,不禁大疑,一时也没时间思索,唤道:“小白兄,小白兄,你去哪里?快点回来啊。”
明儿一连唤了几遍,半晌还不见有回应。明儿急得几乎哭了出来,两日来明儿惨遭变故,故孑一身,已将小白蛇当成兄弟般看待,小白蛇一旦失踪,怎叫明儿不着急呢?
四处找遍,犹自不见小白蛇身影,明儿暗暗滴了几滴眼泪,只当小白蛇被什么更凶猛的怪物吃去,不过明儿十分怀疑,凭小白蛇的勇猛,还会有什么危险,可能回到它的故居去了。蛇,终究是蛇,总不能和人相比,何况它故居那边有它的伴侣、舒服的家庭和鲜美的食物,总比跟着自己平平板板地过日子好些。
明儿想到开心之处,不由得自以为杞人忧大,空自伤心一场。
“只要小白蛇没有危险就好了。”
尽管如此,明儿无不时时刻刻想念着小白蛇,只希望明儿想到它时,能来看看他就够了。
明儿借着石缸内的白色液体过了一段日子,只觉体力一天天充沛,四肢象隐藏着一股极大的潜在力似的,举手投足间即能搬起常人三四个不能够搬起的巨石,已知是那乳色液体的功能,对那留下这种灵物的人,更是感激万分,只恨无缘拜识。
一日,明儿闲得无聊,倚在石壁,胡思乱想,眼光抬处,看到石壁上无数个奇形怪状的小人图,竟学了其中图的一个动作,一掌翻天,一掌扑地,两膝微屈之势,照象比式起来。
突觉心胸一阵窒息,小腹丹田之处隐隐作痛,竟是明儿从没发生过的痛楚,大惊之下,忙停止比式,方才稍觉好转。
明儿暗嘘了一口气,好奇心陡然升起,从第一式和尚打坐看起,直到第十八式和尚敲钟之式,猛地记起一事,惊忖道:“从前看的爹爹练功之势,竟和这些和尚比式得一模一样,莫非这些就是武艺不成?”
明儿越看越象,对这些呆板而又怪难的图案,竟起了向往之心,不由神往地看下去,直看到七七四十九式,整个石壁的图案已结束了。
最后一幅图案之旁,还刻着几行小字,明儿进前细看,只见上头歪歪曲曲地写着:“练气之道,首在清心,心清而化气,聚于丹田,纳于紫府,启唇间可毙狮虎,道家谓之罡气,佛门为之禅功,竟动而气生,以意克敌,气之成也。”
明儿五岁习文,现虽不能挥笔成章,但也文墨畅通。对这些练气之道,倒也看得懂,但对这练气玄妙之法,可感到茫然。只觉这些图画就是什么练气之法,当下就照着第一式“志僧入交”开始依照壁上之图练将起来。
盘膝而坐,双掌合什,两目垂帘,猛吸一口真气,复后缓缓吐出,初时明儿只觉杂念迭起,心猿意马,始终安不下心,手酸脚麻,约莫过了顿饭时光,灵台策静,一片空明,渐渐达到人物两忘境界。
过了三个时辰,明儿方才复苏,顿觉血气畅通,全身舒泰异常,从此明儿不由更加勤练起来。
明光如梭,转眼三月已过,明儿练完十七式打坐“吐气还虚”,接练下一式就是“和尚敲钟”。将丹田之内一股线有之气随着血液运转全身,然后以手挥发,使气能一意收发自如。
明儿照往常般地接练十八式“和尚敲钟”打坐片刻,突觉体内纯精之气运至血液之旁,忽然倒行逆流,四下乱窜,全身血气亦随之膨胀,几至破管而出。
明儿吃惊之余,试想泄出所运之气,岂料不泄还好,明儿真气泄出之后,顿觉头昏眼花,金星乱窜,肌肤肿胀,血液竟是凝固一般,停止循环。明儿喉头一甜,“哇”地喷出一口鲜血,人也昏死过去。
不知道经过多少时光,明儿渐渐恢复一丝知觉,昏迷中,明儿紧紧抓住这一丝知觉,微微睁开沉重的眼皮。
四周述迷茫茫,一片黑暗,在黑暗迷茫之中,仅能瞧出一团团黑影颠倒晃动,不消说那团团晃动的影子,是石屋内贮备的东西,因明儿眸子瞳孔扩散,失去光彩。
“我瞎了吗?”
明儿悲伤地问着自己。
试着爬起身未,长吁一口气,感到四肢力脱,软绵绵的,一点劲也没有。
只剩左掌中指、食指,似乎还能轻微地蠕动。
明儿极其失望,盖下眼帘,似乎看见自己静静地死亡,化作一堆白骨,被一群毒虫吞噬。
不知道经过多少日子,明儿几次受不了饥饿的煎熬,猝然苏醒过来,忍受那体内剧烈疼痛,渐渐竟怨恨苍天不平。
“我为什么不干脆死去,难道应受尽折磨,痛苦而死吗?”第二十日清晨,明儿已灯干油尽了,神志昏迷,胡思乱想混沌中,明儿仿佛看见娘,冉冉地飘了过来。
明儿惊喜之余,唤声“娘”,身子也跟着扑了过去,不想竟扑了空,急得哭起来,但却又哭不出声音,等到神志稍复,知觉一醒,原来是梦。但明儿却沉迷地回忆于梦中见到娘的一霎间,寻求那霎间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