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问天下谁是英雄 [3]
云代遥看了看儿子,目光森寒道:我知晓你对云行天恨意极深,对我也恨的极深。若不是云行天目下的情形极为不妥,我无论如何不会让你得到云军主将的位子。你若想做皇帝,趁早死了这份心。云行风浑身一僵,道:父亲说那里话来,行风是什么料子,也会想作皇帝。云代遥却闭上了眼睛极倦的向后靠了靠,道:到了这地位,你还是不肯说句真心话么?你是云军里的人一齐害了的,我也有份。马上就要见你的母亲了,我对不住她。你有云行天之心,却无他之材,又比他多上一分阴鸷刻忌。你若不想做皇帝,倒也可多活些时日,若你想坐天下哼,论打战你及不上杨放与令狐锋,就连赵子飞也不见得逊过你。若论起审时度势,见事明白,更是连赢氏的一成都没有。你所强的,是隐忍的功夫到家,加上有那么点子蛮劲,但也不过是个冲关夺隘的将才而已。听父亲的话吧,你就不要想那些非分的东西,唉,我晓得你不会听的前些时日你在外头养的那个女人,叫什么来着的,说是生了个儿子,给点钱着母子两个隐姓埋名的躲起来罢,好歹为云家留下点香火说着说着云代遥的声音越来越低,然后就断了。杨放与云行风这才发觉他终是昏了过去。之后他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杨放一边待云行天看信,一边将当日情形历历道来,最后言道:那时未将一心望着老将军所言未必就会成真;后出了京都之事,虽是力劝,但心中其实想到,若皇上能出了这口气,不去北征,也未尝不好;再后来听说皇上与娘娘大婚之事,更是欢喜,想来皇上夙愿得偿,娘娘又愿嫁皇上,成了一家人,就再也没了隐忧。回西京一路上,未将略略察访了民情,当真是触目惊心,方信老将军之言不差,中洲果真是不能再经战火了。谁知一回西京,就听了皇上的计划,着实如同五雷轰顶!皇上,你不晓得未将那时心里不必说了,云行天打断他将那信扔还给他道:现在外头的情形怎样?杨放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答道:众位将军昨夜都饮了酒,没能走出宫门,对外头道是醉了,在宫里歇息。西京的各处城门要道都由唐真手下看住了。城外二万云军进不来,有的觉出了异样,但将领们都不在,也不敢轻动。皇上即醒了,各位将军们也该醒了,眼下正待娘娘过去训话。喔,铁风军呢?他们昨夜可没有饮酒!他们杨放猛然醒起,这么一问一答,就如同过去一般,于是住了口道:未将不能说的太多,皇上休息吧,这地方隐僻的很,一时难得有人找来的。云行天微微一笑,不再言语。杨放退到门口,却又站住了,上前几步跪下,拨刀置于颈上道:皇上皇上若是皇上能绝了北征之念,未将这就放了皇上出来,立即自刎以谢罪。皇上云行天瞟了他一眼道:杨将军,不,可能马上就是杨帅了,你说这话,没的辱了我,也叫我看低了你,省省力吧!杨放垂下头去,缓缓收刀归鞘站起,最后看了云行天一眼,晓得此事再无可挽回,胸中如堵了一块巨石,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他深吸了口气,终于走了出去。
暖曦阁里,众将环坐于一盘大炕之上,大家都是手脚酸软,气恨惶惑,彼此打量,都是疑虑重重,有熟悉的相互低语,直至此时,他们都没人知道出了何事。不过这布置阁子的人倒也体贴的很,知他们周身酸软无力,是以每人身边都置着几个绣垫供他们坐靠。面前的炕桌上放着暖胃的莲子燕窝八宝汤,最宜宿醉的人用,还有一杯清茶,三五样点心。昨夜里一场雨,一夜间冷的如同换了季,屋里的炕却烧的不凉不燥,恰到好处,坐在里头舒服的紧,叫人不想起来。
妈的,这是怎么回事呀,不会真是大伙一起喝醉了酒,皇上在戏弄咱们吧?
你有毛病呀,看看外面布置的多严,这是戏弄的样子么?
赵大将军?你也在这里,看有几个不在的,云,令狐,杨这三位不在,喂,你不是云军里的么?你知道怎么回事么?
我糊涂着呢?昨日里大伙一起进的宫,怎么就剩了我一个姓云的,喔,还有老五,虎头你们也在,你们听过一点消息么?
算了吧,我们几个都在这里,你不知晓的,我们又怎会知晓?
嗡嗡营营的声音突然停了,大门打开,赢雁飞站在门口,杨放令狐锋与云行风陪护在侧,后头跟着几个太监宫女。众人注目着他们走进来,赢雁飞坐在最上头的位置上,其余三人在她身后立定。有一将试探着笑道:昨日娘娘洞房花烛夜,今儿起的怎这般早,皇上呢?
赢雁飞听到"洞房花烛夜"几个字时,眉头不自禁的皱了一下,然后笑吟吟道:各位将军受委屈了,今日有件事欲与各位将军通个气。然后对身旁太监道:宣诏吧。太监打开手中明黄的卷轴尖声道:云行天身为国之重臣,受我大幸深恩,不思报效却有谋逆之情事,本当灭其九族,然云氏有大功于国,将功折罪,着革去一应职务,闭门思过
诏书一念,顿时满座哗然,众将纷纷嚷嚷起来,就没有再听那太监念的是什么。赢雁飞道:各位且住,让妾身告诉各位出什么事了。房中吵闹,她的声音被盖住了,她却从身边宫女手中接过一对响铃,咣的敲了一声,房里顿时静了下来,她把那句话又重复了一回,众将果然安静了下来。赢雁飞道:方才的那些,不过是个幌子。实情是,大约各位都有耳闻,云行天欲远征蛮族,此事各位以为妥否?她环顾四下,见无人应声,便道:妾身与三位将军都以为此事将置中洲于万劫不复之境地,绝不可行。而云行天不听劝谏,是以我等就决意夺去云行天的兵权!
你这女人懂什么军国大事,居然也敢在这里胡言乱语,哼令狐锋老子早瞧你不是个人样,定是你打头的,你们竟敢谋反!
什么谋反?令狐锋反问道:我令狐锋三十几年都是大幸朝的臣民,云行天篡位,才叫作谋反!发话的人语塞,一时接不下去。
另有人喝道:妈的幸朝早就没影了,今日天下全是皇上打出来的,我等也是为皇上卖命的,谁和那捞什子的幸朝有干系了。杨放,你它妈的真不是个东西,皇上待你可是最亲厚的,你跟着那女人有什么好处,你是疯了还是傻了?
赢雁飞道:方才那位说的在理,为何杨将军和云将军要叛了云行天?他们本是云行天最心腹之人。
还有什么?被狐狸精迷晕了头!你这女人也真是脸皮厚的可以,做寡妇没几日就一心一意的勾引皇上,就当你如了愿吧,居然还不知足,还想当女皇帝不成?人家最下等的娼妇也晓得知恩图报呢?皇上抬举你,你居然敢做出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