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落凤台之约 [7]
白凤仪凄惋欲绝地道:“娘,你真的狠得下心?”
樊梅芳冷声道:“不要再说了。”
刹那间,好似万念俱灰了,雪侠白凤仪黯淡、消沉地道:“我不会再说什么了,娘,我再也不会再多说什么了。”
樊梅芳心头猛然一震,急急地道:“仪儿,你在想些什么,事情并不一定会像你想像的那般恶劣啊?”
担心驭凤圣女会因母女情重而改变初衷,乾坤一乞急急地向着寒松龄道:“寒盟主,事情已然决定,你可以开始了。”
寒松龄冷冷地道:“老化子,你多担了一份心事了,寒某不会使你失望的。”话落把寒剑交到左手上,右手缓慢地握住剑柄。
樊梅芳没有听到爱女的回答突觉不安起来,低声问道:“仪儿,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告诉我。”
声音出奇的平静,平静得完全超越常规,白凤仪道:“娘,没什么,他们就要开始了。”
抬头看看方位,转过身子,寒松龄面向一个五旬上下的稀眉缺齿老者道:“朋友,我猜你一定不会让。”
嘲弄的嘿嘿冷笑了一声,缺齿老者盯着寒松龄道:“寒盟主,若换了平时,你不是眼前这幅景象,嘿嘿,就算你不开口,我邪虎魏林也不敢挡在你面前,只是十年凤水轮流转,寒盟主,时日不同了。”
寒松龄淡淡地道:“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朋友,你觉得在寒某面前,你已能抬起头来像个人了?”
邪虎魏林狂笑道:“哈哈,寒盟主,你不相信?”话落转向四周其他五个人道:“各位,你们都听清楚了吧?寒盟主虎瘦雄威在,说出的话来,可还满唬得人的呢!”
周围响起一片暴笑声。
眼睁睁地看着这英雄末路的一幕展现眼前,两颗清泪悄然无声地滚落在白凤仪的胸前。
直等笑声完全平息下来,寒松龄才平静地道:“是的,魏朋友,我不怕,英雄与奴才的分界不是武力而是心性。”
邪虎魏林道:“寒盟主,你这是教训?”话落右臂一抬,一柄闪耀着冷冽光芒的利剑已指在寒松龄胸前,距离最远不会超过半尺。
垂目看看胸前锋利的长剑,然后再平静地抬起眼皮凝视着邪虎魏林道:“魏朋友,对你这种欺弱畏强的东西,寒某一向是本着死一个少一个的心理,我不会多费唇舌来教训你,朋友,你把自己看得太像个人了。”
脸上肌肉猛然一抽搐,邪虎魏林猛然大吼一声,踏出一大步,右臂猛力向前刺了出去。
上身向右一偏,寒松龄右臂猛的向右外方斜抽山去,虽然寒松龄觉得完全力不纵心,但一道多芒,仍然快得使人无法看清。
寒芒挟着一声惨哼,血光崩现,一切重又归于寂静。
寒松龄向后追了半步,崩现的血光,是他被邪虎魏林的利剑刺伤的右臂上的,伤处竟达三分,自上而斜向下,足有三寸多长。
邪虎魏林用呆滞的目光盯着寒松龄,许久许久缓慢地向右倒了下去,插在胸中的寒剑,随着他渐渐倾倒下去的身子,一寸一寸地退了出来。
变化有些出人意料之外,乾坤一乞舐舐觉得有些发干的嘴唇,沉声道:“虎死余威在,寒盟主,你的身手仍然使人心寒,魏林的确是有些不自量力,怨不得别人。”
深深地吸了冰冷的寒气,压制住胸腔内炽热如烈炎的浮动气血,寒松龄道:“老化子,你何不直接告诉他们,前事不忘后事之师那句话?”
乾坤一乞道:“寒盟主,你的口舌仍然十分犀利,不过,老要饭的相信就算不开口,他们也会知道怎么做的。”
不错,剩下的那五个人的确知道该怎么做,因为他们都正不约而同的,一步一步地向寒松龄逼了过去。
白凤仪脸儿与寒松龄一样的白,但那张脸上的表情,除了平静中显得些许惆怅、迷茫之外,竟然找不出一丝紧张、焦虑的色彩。
白凤仪的突然转变,只有一种解释,那是一个人在万念俱灰时的必然情形。
樊梅芳此刻的心情十分矛盾,她既觉得痛惜这个倔强的年轻人,又恨他那股凛然使人不可侵犯的傲气,她内心想阻止这场争斗,但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心中的想法付诸言辞与行动。
五个人分别在他们认为最恰当的出手距离内停了下来,围成一个方圆不足五尺的小包围圈子。
体内残存唯一的一点真力也开始失散起来,寒松龄冷漠地向四周扫了一眼,以极其平静的声音道:“五位该动手了。”
寒松龄背后响起一个低沉冷酷的声音道:“弟兄们,别上他的当,咱们只要圈住他,不用多久,他自己也会倒下去的。”
心头一动,寒松龄点点头道:“这位朋友说的极是,的确,再用不了多少时间,寒某就会倒下去了。”
一阵沉默过后,寒松龄上身晃了几晃。似乎有些支持不往了。
站在寒松龄正面的一个满脸白斑的三十上下,手持一对虎头钩的汉子,突然大声道:
“让他自己倒下去,不是太便宜他了吗?”
那人右边的一个使鬼头刀的黑脸汉子,此时也盛气凌人地道:“那时咱们就算能在他身上扎上几千几万个洞,也是胜之不武,反弱了咱们兄弟的威名。”
名与利,本来就是最能诱人失足失算的东西,黑汉于此言一出,剩下的另外两个没有开口的汉子,立时震声附和道:“对,如果咱们对一个重伤下的毛头小了,还畏首畏尾的不敢动手,宣扬开去,今后咱们兄弟就别想在江湖上混了,动手。”
寒松龄背后那人,仍然郑重地道:“你们可别忘了老大是怎么死的?”
黑脸汉子气势汹汹地道:“就是因为咱们忘不了老大是怎么死的,所以才坚持要动手啊。”
白斑脸的汉子道:“要等,老二自己等好了。”
黑脸汉子紧接着道:“老三,你下令。”
白斑脸汉子朝寒松龄身后的老二扫了一眼,低沉坚定地间道:“老二,你真不参加?”
老二沉声道:“谁说我不参加,只是,我以为时机还没有到,我们用不着贸然出手。”
白斑脸的汉子道:“假使咱们现在动手,你也要再等时机?”
那人道:“最好你们能三思而行。”
黑脸汉子不耐烦地大声道:“我们不等了。”话落转向白斑脸汉子道:“老三,你不会吧。”
一横心,白斑脸汉子道:“好,大家听我的。”
“慢着。”排行老二的汉子低声沉喝道:“我们兄弟一场,祸福与共,我又怎会畏死不前,只是,我心中始终有个不祥的预感,众家兄弟既然都决定这么做了,就听我的吧。”
黑脸汉子紧逼道:“现在?”
十分费力地,排行老二的汉子道:“就是现在。”话落左臂缓缓地举了起来。
连他自己,五种兵刃随着他举起的左臂一起扬了起来,迟缓指向寒松龄。
排行老二的汉子左臂突然向下一挥,厉声喝道:“上!”
五条人影在“上”字声中,各自展开了迅雷惊电般的行动。
五种不同的兵刃以寒松龄为焦点,齐向中心刺了下去,森森寒芒闪耀成一片银网光幕,织密森严地把寒松龄整个人都包没了。
摇摇欲倒的身子,突然一矮,寒松龄提尽了全身唯一残留的一点真力,右臂猛力向外挥洒出去。
剑簧弹起铮然一声轻微清脆的微响,一切动作却在这声轻得几乎无法听见的轻响声中,完全停顿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