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3]
田宏武本待一走了之,但想到那美如天仙的月娘,又觉得撇不下这件事,照情形看,这人决无法支持到月娘的住处,非中途倒下不可。
于是,他又追了过去,拦在头里。
那人虚弱地道:“别……阻我,求求你,我……要见月娘……-面……”
田宏武朗声道:“这位朋友,在下知道月娘的住处,可以带你一同去,但话得先说清楚。”
那人喘息着,吃力地道:“你……真的知道?”
田宏武道:“不骗你,她与她祖父一道,昨晚在下见过她。”
这一说,那人是相信了,挣扎着开口道:“在下……叫徐斌,关外来……是月娘……的朋友……”
田宏武心中一动,道:“徐朋友受了重伤?”
徐斌点点头,他似乎已经无力多说话。
田宏武又道:“如何受的伤?”
徐斌咬了咬牙道:“在下……挑战‘闪电手’……”
田宏武骤然明白过来,“闪电手”芮丙吾痴恋着月娘,而月娘却不爱他,于是他采取恐怖手段,凡是接近月娘的他都杀。
这姓徐的巴巴从关外赶来,挑战“闪电手”,当然也是为了月娘。
月娘是为了逃避“闪电手”才入关的,奇怪的是“闪电手”,已经残了一臂,竟然还这么凶悍。
当下田宏武同情地道:“朋友的伤势不轻,得先疗伤……”
徐斌眨了眨失神的眼,道:“没有……用了!在下只祈……能活着见月娘……-面……”
田宏武想了想,道:“好,在下背你先见月娘,然后再谈疗伤!”
在这种情况之下,徐斌已经不能考虑其他的问题,他无法客套-,他只想要再见到月娘一面。
徐斌仅说了声:“谢谢!”便由田宏武负着顺官道疾奔。
“影子人”没有现身,大概是从别的方向走了。
月斜西天。
小茅屋在望,田宏武舒了口气道:“朋友,我们到了!”
徐斌道:“请你……放下我!”
田宏武道:“朋友能走么?到门边……”
徐斌固执地道:“不,在下……能走,在下……不愿让月娘看见我这等……狼狈相……”
田宏武苦笑着道:“可是朋友已受了重伤,能不狼狈么?”
徐斌大声地喘息着道:“请……放我……下来!”
田宏武无奈,只好把他放下来。
他手一松,徐斌便瘫坐在地上,挣不起身。
徐斌闭了一会眼,吃力地道:“我们……陌路相逢,难得朋友……古道热肠,在下平生好强。但……现在厚着脸皮请朋友助我……一点元气,此生不能报答,待来生……”说到这里,眼角挤出了两颗泪珠。
田宏武诚挚地道:“朋友,武林同气连枝,四海皆兄弟,这算得了什么,要如何助法呢?”
徐斌撑着失神的眼,定定地望着田宏武,好一会才道:“这是……非常不情的请求,在下……唉!请以右掌附在下……命门,只要一点点,使在下……能支持盏茶……时间……”说完,收腿改为趺坐。
田宏武毫不迟疑地在他身后坐下,用右掌心贴在他的“命门”大穴,缓缓地迫人了真元。
片刻之后,田宏武收掌起立。
徐斌调匀了一阵之后,站起身来,失神的眼,已有了些光采,深深一揖道:“请问尊号?”
田宏武连忙摇了摇头,道:“在下没有名号,最好别浪费时间了,朋友去办你的事吧……”
徐斌怔了怔,凄凉地笑了笑,道:“在下将死之人,不言报了!”说着.缓缓挪步向小屋走去。
田宏武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感到一阵怆然,这是爱的压轧,情的牺牲,过了这一刻,他便永远瞑目了。
田宏武想着,不自禁地跟了过去。
到了门前,徐斌开口唤道:“月娘,我是……你的徐大哥!”
田宏武停在屋前的老柳树下。
连叫数遍,屋门开启,现身的是月娘。
田宏武的心弦又一次震颤,她委实太美了,除非是白痴,或是瞎子,没有任何人见了她不动心,连女人在内。
徐斌轻唤了一声,“月娘!”
声音中不知包含了多少情,多少依恋。
月娘颤抖着声音道:“白天我对你说过,我……不想再见到你了,你为什么还要来?”
她真的这样无情么?
徐斌幽幽地道:“月娘……我……只想再见你一面,然后,我就回……关外,永远不再见你。”
月娘冷酷地道:“现在你已经见到了,走吧,死了这……条心,忘了……我……”
徐斌咽声道:“是的……我的心现在死了,月娘,求你最后再叫我一声……大哥……好吗?”
屋里,传出了老人的声音:“月娘,是谁?”
月娘高声应道:“爷爷,是徐家大哥!”
老人道:“唉!冤孽,怎么不请他进来?”
月娘咬了咬牙,道:“他是来辞行的,他……要走了!”
老人的声音道:“走了好,走了好,唉!”一声沉重的叹息。
徐斌走近数步,道:“月娘,让我……多看你几眼!”
月娘默然了片刻,寒声道,“你可以走了!”
徐斌用梦呓般的声音道:“月娘,多情自古空遗恨,好梦由来最易醒,当初的……海誓山盟,如今已成过眼云烟,月娘……深愧我无能……你,保重啊!”
每一个字,听在田宏武耳里,都是断肠之音。
月娘憷声道:“过去的,永远过去了,你还……是走吧!我现在才觉悟,我俩根本不配!”说着,垂下了双目。徐斌的脸孔起了扭曲,心也起了痉挛,痛苦地道:“月娘,不管怎么说,我的心永不变!我要……走了,你不能说几句能听些的话么?唉!算了,如果不是那姓芮的……只怪我没本领,反正一切都将成为过去,说了又有什么用……”
月娘幽幽背过身去。
徐斌在发抖,抖得很厉害,大叫道:“月娘,别了!”
他转身,挪步,蹒跚地向前走,他知道接受的一点真元,快要耗竭了,生命之火已濒临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