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章 灭绝神君 [3]
精壮老者神色一整道:
“年轻人,老汉还是那句话,这不能怪胡公子,而且,你们也该替胡总镖头留点面子……”
那年轻人截口道:
“不要紧,胡总镖头是老好人,知道了,也不过是一笑置之,何况,这小杂种在外头吃了亏,也不会向他父亲诉苦的……”
这时,那位被骂的胡天赐己独自端坐一个角落里的座位上,悠然自得地,自斟自饮起来。
那年轻人向胡天赐投过轻蔑地一瞥,“呸”了一声之后,才披了披嘴唇接道:
“这位老伯您瞧,这么些人在讥笑他,骂他,他不但无动于衷,而且,还居然能吃喝得下,您说,这种人有一点骨气么?”
精壮老者蹙了蹙浓眉,没接腔:
就当此时,大厅中传出一声狂笑:
“小杂种,大爷敬你一个鱼头。”
随着这话声,一个连汤带水的鱼头,直向胡天赐的面部射过去。
胡天赐本能地一低头,并抬手护住自己的面部。
“叭”地一声,那个连汤带水的鱼头,打在胡天赐头顶,的文士巾上,不但测得他一头一睑,也使他那件价值昂贵的狐裘长袍,弄得油渍淋漓,惨不忍睹。
这情形,自然抵来一阵哄堂大笑。但胡天赐却仅仅以衣袖拭去脸上油污,一蹙剑眉道:
“老兄,这喂笑也未免太过份了。”
“老兄?”那掷出的鱼头的年轻人怨声接道:
“我怎会有你这种没骨气的杂种兄弟,就凭这一声“老兄”,我该好好揍你一顿……”
此人倒真是说得出,做得到,己是剑及履及地,一个虎扑,向胡天赐扑去。
此人显然练过几手庄家把式,身手也相当娇捷,人未到,兜胸一掌,己将胡天赐击了个四仰八叉。
“人仰马翻”,碗蝶纷飞的“唏哩哗啦”声中,又传出一阵哄堂大笑。
原来那一个将胡天赐击倒的年轻人,继之是一阵有若疾风暴雨似的拳打足踢。
虽然是数九寒天,胡天赐身上衣衫甚厚,而那揍人的年轻人,下手也颇有分寸,不致使胡天赐受重伤,但那一份痛楚,还是够胡天赐受的。
可是,胡天赐却双手抱头,卷成一团,躺在楼板,连呼也不敢哼一声。
这情形,可吓坏了“鸿运酒楼”的老掌柜。”
可本接连!打坏了东西固然肉痛,如果出了人命,可就更不得了啦!
而眼前的胡天赐,在对方交加的拳情况之下,竟没一点儿声息,怎不教那老掌柜惊出一身冷汗,三步并做两步地赶了上来。
他,推开架在鼻梁上的老花镜,一面抹着额头冷汗,一面打拱作揖地央求道:
“好了,好了,公子爷,打出人命来,不是好玩的。”
那揍人的年轻人边打边笑道:
“这小杂种是在装死,我非要揍得他跪下讨饶不可。”
旁边立即附和着:
“对!要他跪下磕八个响头,才饶他……”
另一个年轻人,却向着急得磋手顿足的老掌柜,淡淡一笑道:
“老人家请放心,出不了人命的……”
但他的话没说完,另一个语声却截口冷笑道:“未必见得!”
随着这话声,一道人影,飞扑而来,厉喝一声:
“通通闪开!”
寒芒一闪,一柄雪亮匕首,朝胡天赐的前胸,电疾插下。
这情形,使得那些揍人的,以及围观呐喊助威,年轻人,都惊呆了,老掌柜则几乎急得昏了过去。
至于那位胡公子胡天赐,还在双手环抱着自己的头部,准备继续挨揍嘿!
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即不会闪避,更不会反击,何况他还根本不知道有人要杀他,这一匕首插下去,后果还设想么!
就当胡天赐生死间不容发,旁观之人,都吓得闭上双目,静待惨剧发生之间……
“当”地一声,那柄匕首,就在触及胡天赐的衣衫之际,被人击得脱手飞去,而那个企图制胡天赐于死的人,也同时被一脚踢飞丈外,“唏哩哗啦”声中,还砸倒了两张桌子。
那是一个身著棉袄,右脸上有着一道刀痕的彪形大汉,身手也相当矫捷,被人一脚踢飞之后,顺势一滚,挺身而起,虎吼一声,转身向那横里插手的人扑去,口中并怒叱一声:
“兔崽仔,易施偷袭!”
“蓬”地一声,一举击个正着。
但就怪在这里,那个被打的人,不但夷然无损,也纹风不动,而打人的刀疤汉子,却反而发出一声惨呼,踉跄地连退五大步,抱腕捧腹,蹲了下去,齿牙裂嘴,一付痛苦不胜之状,只差没叫出妈来。
这些,本来也不过是那刀疤汉子,向胡天赐满下杀手,刹那之间,所发生的事。
这时,那些吓得闭上双目,静待惨剧发生的旁观者,都己张开眼来。
胡天赐也由楼板上爬起,满脸油污,一身尘垢,那双碧绿的星目,带着茫然的神色,向周围扫视着。
瞧这情形,他这条小命,被人家由鬼门关口抢救回来,他自己还不知道嘿!
桌立刀疤汉子对面的,是一位身着铁布长衫,长髯垂胸的中年文士,此人有着一张消瘦的脸,端中的鼻梁,由外表瞧来,应该是一位正人君子,但那一双阴冷而凌的目光,却令人望而生畏。
而且,像目前这种天寒冻的天气,一般人身拥重裘,犹感寒意难禁,但他穿着一袭青布单衫,却不但不见一丝寒意,而且更加显得格外精神。
他,微闭嘴唇,阴冷的目光,凝注那强忍无限的痛苦,却是目露凶光的刀疤汉子,冷笑一声道:
“对一个不会武功的年轻人,居然施以偷袭的卑鄙行动,你,算是那一门的好汉子?”
刀疤汉子一挫纲牙道:
“老子技不如人,杀刮任便,你只管下手就是!不过,你如果也算一号人物,就该先报个万儿!”
青衫文士淡淡地一笑道:
“凭你这种不入流的角色,本不配问我的来历,但你方才这几句话,还算有点骨气,我可以破例告诉你。”
话锋微顿,才一整坤色道:
“我,灭绝神君驾前,第四银衫使者万俟剑……”
他的话声未落,卸同时换来两声惊呼!
“灭绝神君?”
“万俟剑?”
这两声惊呼,前者出自原先那位与中年人密谈,被中年人称之为“李老伯”的精壮者者之口,后者却是那刀疤汉子所叫出。
铁衫文士扭向精壮者者笑问道:
“灭绝神君这尊号,昨宵才正式亮出,这位老人,莫非是白府中人?”
精壮老者强摇头道:
“不!老汉过去虽舍在永昌镖局中混过饭吃,但如今却不算白府中人,至于灭绝神君这一尊号,也是不久之前才听到。”
接着,又转口问道:
“阁下,灭绝神君是何许人?”
青衫文士笑了笑道:
“这个,歉难奉告。”
精壮老者接问道:
“贵上何要用这个令人……可怕的尊称?”
青衫文士笑道:
“这尊,还并不算可怕,敞上的手段,才教人可怕哩!”
接着,脸色一沉道:
“凡是不服从敞上命令,或背地低毁敞上者,一律尽杀无赦!”
精壮老者不由打了一个哆嗦,讷讷地问道:
“‘灭绝神君’己……到了朱仙镇?”
“没有。”
“那么,昨宵……”
青衫文上冷然接道:
“昨宵白府之事,系本使者奉命代行。”也不再等精壮老者发问,径自向那刀疤汉子问道:
“你,本来知道我的?”
刀疤汉子所受的痛苦似己减轻,闻言之后,站起身形点首苦笑道:
“如果你就是江湖上所谓四大难缠人物之中的“冷面人屠”万俟剑,那我今天栽的这个斛斗,就不算冤了。”
万俟剑“青衫文士”淡淡地一笑道:
“普天之下,不会有第二个万俟剑,而且你也大可不必替我脸上贴金,一般江湖朋友,都称咱们四个为“四大恶人”,恶人就是恶人,“难缠人物”可能比“恶人”两字要好听一点,但我万俟剑却不在乎这些,也不领你的这番盛情。”
刀疤汉子方自讪然一笑间,万俟剑又注目问道:
“你听到咱们这“四大恶人”,都做了灭绝神君座前的青衫使者,心头是否有什感想?”
刀疤汉子张目谢问道:
“怎么?你们四位,都做了青衫使者?”
万俟剑点点头道:
“一个都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