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惊涛裂岸 [10]
上官清本来极其厌恶公孙惠龙的狂妄态度,但自从得知他是南派传人后,反而对他心生好感,谈话间也减少了许多火药气。
公孙惠龙一听上官清赞他,哈哈一笑道:“姑娘过奖,这点微末技巧在‘武仙’眼中还不是雕虫小技吗?”想是他仍对上官清存着敌机心理,出言甚是不恭。
上官清虽然对他有些愧疚心理,然而高傲个性仍不容别人恶意中伤,闻言也自怒火渐升,冷笑道:“想不到我上官清一片好意,却换来一连串恶言,早知如此我上官清也不会轻易出言夸一个不设格举之人。”
公孙惠龙哈哈狂笑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说完大笑不止。不知他这话是指上官清呢?还是他自己?上官清看他愈来愈狂,大喝一声:“少说废话,看招!”右手一挥当先出手。
清朗的山巅上,两条人影,闪电突击着,这情形不是四十年后凌云跟凤霞的情形一般吗?公孙惠龙胜在内力深厚,招式威猛,举手投足俱如出槛猛虎,锐不可挡。
上官清凭其绝世轻功,合身如蝶影翩翩绕着惠龙轻翩曼舞,挥手蹴足间一股阴柔掌力奇妙地化解了惠龙凌厉的攻势。
两人由拳脚打至兵刃仍不分胜负,上官清八尺金鞭使得出神火化,尽得乃师玄冰老人绝技,再加上自己多年钻研厉练更得心应手,如玄冰老人仍在世,可能已被她青出于蓝了。
公孙惠龙手中创名“青霞”,虽然刻刃连柄尚不足三尺。“青霞”刻是“玄机子”所练,传给了“只手伏魔”,不但剑身锋利,不下“龙泉”,“太阿”,而且尺许剑芒,更会随着用人,本身内力而伸长缩短,寻常兵器,只要捺着芒尾一点边儿,也得折断。
公孙惠龙的“伏魔二十四”与上官清的“灵蛇鞭法”相互克制。两人使出这天下罕见的剑式与鞭法,俱兢兢业业,不敢丝毫大意。
且说他俩剑来始往,飞快地交击着。
惠龙雄浑的内力已由剑身发出,剑芒暴涨两尺,加上原来二尺余,几乎长了一倍,只见他左挥右砍,看似凌乱无章,然而却包含着绝大凶险。每出一招即呼喝一声,附近山石被他如电般剑式,括得碎石籁籁,漫天飞审。
上官清在他凌厉的剑招中,出手丝毫不减先前速度,仍是轻灵快捷,指东打西闪闪金鞭,犹如金蛇乱抖,突破对方严密剑阵,飞晃的鞭梢,时刻不离公孙惠龙身体要穴友近。
两人在挂月峰顶剧战三日三夜,仍分不出胜负,经过长期不眠不休的打斗,就是金刚不坏之身也禁受不了。
上官清与公孙惠龙仅手足酸软相对坐着运气调神,长久的消耗内力使他们在短期内功力全失。
又过了一个时辰公孙惠龙睁开巨目,冷声说道:“姑娘,还要打吗?”
上官清上官清也缓缓睁开竖闭的双目,在她清澈如潭的眼光中露出愤怒,悲伤,还有稍许的赞佩。
因为从没有人敢像公孙惠龙般如此冷言冷语对待她,并且还能跟她战成平手。
只见她慢声说道:“别充大话,你自认还能再斗下吗?”语气中稍微还带点撒娇的意味。
惠龙苦笑道:“那么姑娘准备怎么办呢?一本书总不能分给两人呀!”
上官清精神已回复大半,懒懒地站起道:“以我俩目前功力算来,即使再过二、三十年可能仍辎妹并较,不分上下。这样吧!咱们四十年后,仍在此见面,再决一胜负以定‘阴阳秘笈’谁属。
公孙惠龙一想也是,只好签应下来,于是寥寥交待数句,就各自下山,重归天山与峨嵋苦练师门绝艺而去。
虽是短短几句话,然而却决定了两人的一生。江湖豪客素重信诺,不能与官场中人相提并论,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绝不轻易失信,这正是他们特色。
上官清回至天山,重隐于百冰崖,在这悠长的四十年中,不但“天阳正气”练至极高,并且钻研出更多新招式,针对着破解“伏魔二十四剑”而设,原先“灵蛇鞭法”只有二十六招,现在被她另创出十三招,真是苦思绵绵,到头来仍是不分轩轻。
上官清隐居的四十年中,江湖上也渐渐淡忘这名震武林的“武仙”。而她的秀长黑发,也因终日苦苦思索,变得银也似白。偶尔出山灵游一番,管管世下不平,结果被人改称为“白发婆婆”,竟没有人知晓这白发婆婆老妇就是数十年前,狠辣的“武仙”呢!
上官清自从被人称为“白发婆婆”后,才惊然感觉到自己老了,逝去的青春年华再也不能回来,这不全是公孙惠龙所赐吗?“哼!公孙惠龙啊!这四十年的青春你要如何赔偿我?”上官清暗自呼喊着。她没有把这些责任任杜在自己头上,而全背在惠龙身上,这正表现出她的自私和无可理喻。
虽然上官清再次出山,“白发婆婆”的大名立刻又响澈了整个武林,较之四十年前“武仙”的名头,更宏亮百倍,然而她并不欢喜,常年幽居多少还是使她名利之心磨掉了些,地暗自决定,一待她与惠龙的公案了断后,就从此退出江湖,收一位徒,渡其剩余无几的岁月。
当她再次登临挂月峰,公孙惠龙早在上等待着。游目四顾,景物依稀,场中万千巨石不仍巍巍地压在玉盒上面?笔直山崖上,伤痕犹在,虽经过四十年的风吹雨浸,还依稀辨别得出,这是剑刻,那是鞭斑。
唯一不同的是,公孙惠龙也老了,跟她一般鸡皮鹤发,除了双眼仍神光湛湛犹如往昔外,其余的一切一切都变化太大了。
上官清不敢想像自己面貌如何,从前娇嫩而美艳的花容,不知颠倒许多人?然而红粉骷髅,正是天经地义,永恒不变的。
公孙惠龙一见她奔来,仍是哈哈大笑道:“老冤家,咱们不见不散,来!再大战三千回合。”
上官清微微一笑,像这种话如果在四十年前有人胆敢对她说出,怕不即刻就赏他一掌,而今火气消了许多不复当年性情,更何况是说出自惠龙口中。
上官清默默念道:“老冤家老冤家,如果四十年前我们就是一对冤家该多好。那么‘阴阳秘笈’也不会变成你争我夺的目标。”
上官清思至此陡的脸红不已,想不到自己六十开外人了,还会有这种念头,简直要笑掉大牙,抬头一看公孙惠龙“嘿!”不是正愕愕地看着自己。
其实与其说上官清现在才生出此种造思,不如说她早在四十年前就对公孙惠龙暗生情意,而公孙惠龙又何尝不如此,只因两人平时都是独行独往,不易与别人交友相处,并且两人俱太过高做矜持,再加上利害冲突的关系,以致他俩反而成为敌对形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