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3]
董卓英两眼发了直,飞临椅上的,是个穿着极其考究的老妪,人老了,但昔年的风韵依然存在。“这是家师,双腿不便,五年前一场怪病的结果。”“唔!”董卓英漫应着。
“你愿意为家师一斗焦拐子么?”“在下已和他斗过一次,现在我要先知道他的目的。”“倚仗武功向家师强索一样东西,不达目的就不惜杀人流血。”董卓英想想之后,点头答应。
“你现在就可以行动。”董卓英镇定了一下心神,缓步出厢房门,沉稳地一步一步进入天井。
焦拐子一见董卓英,先是一愕,继而现出狞笑,笑里充满杀机。
董卓英在距焦拐子五步之后停住,这是出手的距离。
“小伙子,真是山不转路转,咱们又遇上了。”“不错!”董卓英出奇地冷沉。
“你来干什么?”“黄山弟子,代天行道!”董卓英冷冷地说。
“哈哈哈!黄山弟子又值几何?”“焦拐子!”老妪厉喝出声:“你别太放肆!”“哈哈哈…”焦拐子又狂笑起来,半晌才敛住笑声道:“老虔婆,娃焦的若不念你是个残废……”“住口!”董卓英冷喝一声,接过了话:“焦拐子,以你的后半段作为而论,是个十足的江湖宵小,用不着逞口舌之利!”“小伙子,你以为再有上次的便宜?”“在下并不在乎。”“嘿嘿嘿!小子,你今天输定了!”焦拐子的脸起了抽搐,那是气极的表示,他这辈子没有几个人敢如此对他讲话。
“如果在下真的输在你手下,任凭阁下宰割!”“小子,你先别狂,老夫不会把你放在眼里。”“那最好,请吧!”老妪似乎相当激动,身躯微见颤抖。
“一朵花”已站到房门之外,粉腮沉如严霜。
焦拐子侧转头,向老妪道:“夫人,现在你虽然双腿成残,但昔日的威名豪气应该还在,这小子是代你出手,以他的身份而言,的确是非常恰当,如果他输了,你愿意交出我要的东西么?”老妪没立即作答。
董卓英有些困惑,心想:“自己何以会是最恰当的代表出手人?他志在必得的是什么东西?”“‘一朵花’话没有说清楚,自己便贸然答应替她师徒卖命值得么?老妪的真正身份又是什么?”老妪经过一番思索之后,开口道:“好,我答应你。”焦拐子打了个哈哈,翘起大拇指道:“够意思,本人相信你这句话。”助拳变成了赌斗,董卓英只能蠃不能输,‘孤独老人’的传人,手里持的是震撼江湖的‘石纹神剑’,说什么也输不起。
当面的对手,放眼武林已不多,董卓英绝对不敢掉以轻心,这边不论,他本身就关系重大,“师门”的声名不能毁。
“一朵花”在厢房门外扬声道:“董哥哥,‘石纹神剑’,剑中之王。”极大的鼓舞,董卓英豪气冲胸,不再作任何考虑,他要赢,非赢不可!
奇形剑缓缓出鞘,徐徐扬起。
焦拐子也亮出了龙形镔铁拐杖,拐剑成了强烈的对比。
“石纹神剑”突然泛出乌芒,这刹那间,人与剑已融合为一体,气势无懈可击。
焦拐子的脸色微微一变,神剑放乌光,显示董卓英已经完全到达神剑含一的境地。
他不能输,这场比斗输赢,关系太重……老妪的眸子,射出精芒,注定场中的二人。
“一朵花”不自觉地移步到天井边,一目不瞬。
焦拐子的目芒变成了两根银线,钉连在董卓英的脸上。
空气骤然凝固。
时间似乎停滞在某一点上。
鹿死谁手,谁也不敢断言。
西斜的阳光从屋顶滑落天井,光线已是昏黄。
不可言喻,双方只要一动,便是石破天惊的一击,生死胜负也只一击之间,谁也不会给谁还击的机会。
杀机冻结在死寂的空气里。
旁观的停止了呼吸,生怕一口大气打破了均势,引爆无法想象的场面。
可伯的僵持,如果功力稍差,连旁观也受不了。
“呀!”栗吼短促而震人心弦。
就只那么一声,也可能是两声的叠合,不分先后的出手,实际上也没人能在这种场合下,分辨双方出手的先后。
与吼声同时迸现的是两道不同的光芒交互划空闪了一下。
瞬间的划面,乍现即逝。
双方距离仍旧,只是姿势改变了,董卓英的“石纹神剑”斜向右上方,双方紧握剑柄,手臂横胸。
焦拐子的摈铁拐是半前送之状。
场面又是静止,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董卓英的身躯晃了晃又稳住,“董哥哥!”“一朵花”尖叫了一声。
老妪的面皮在颤动。
一条红蛇从焦拐子的胁下婉蜒射出,他的脸色在变,拐徐徐下沉,落到地面,口唇一阵抖动,发出嘶哑的声音道:“石纹神剑……剑中之王,卫夫人…你…你…”砰地一声,栽了下去。
“董哥哥!”“一朵花”弹身上前,满面激动之色。
董卓英也是满面激动,神剑不自觉地垂下,他没望地上的焦拐子,也没睬“一朵花”,只是定定地望着椅上的老妪。
“卫夫人,她就是掌理空空门的卫夫人,师父年轻时的情侣……”董卓英在心里一再重复,师父为了她而抑郁终生,为了她而绝迹江湖。
当年不可一世的尤物,老人,风韵依稀残存。
她和师父为什么不能结合?是什么原因使他俩誓不相见?焦拐子说他早该想到,是想到自已跟她的微妙渊源么?“董哥哥!”“一朵花”又叫了一声。
董卓英收回目光,望了一眼“一朵花”,收起了“石纹神剑”,以异样的声音道:“吴姑娘,我答应你的事办完了,告辞!”转过身,举步便走,他不敢和卫夫人交谈,因为师父叮咛过,出江湖之后,绝不许跟她和她的门人打交道。
“董哥哥!”“一朵花”闪身截住:“你为什么要走?”“我没理由留下。”“你对家师连招呼都不打?”“我…只例行答应你的诺言!”“唉!”卫夫人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这一声长叹,使董卓英的心神连颤,他立即产生一种想揭开谜底的冲动,但又想到师命不可违。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卫夫人喃喃声音:“没有仇,没有恨,都老了,快入土了,到底为什么?”是怨艾,是追悔?还是无奈的自诉?董卓英的脚长了钉,移不动,情绪相当激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