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鬼隐玄樵 [2]
端木英秀老气横秋的道:
“明明是一条直路可通目的,为什么偏偏去绕弯子走岔道?这不是错误又是什么?”
牟长山笑了笑,道:
“还请秀老指点。”
往椅背上一靠,端木英秀提高了声量道:
“‘大龙会’的垛子窑座落在‘凄凤坡’,对不对?”
牟长山颔首道:
“这是众人皆知之事。”
哼了哼,端木英秀道:
“既为众人皆知之事,难不成你就没想到直接去他垛子窑刺探虚实动向?”
牟长山干笑道:
“秀老,此事说来容易做来就可难了,症结在于派谁去?去了有几成把握回来?便回得来又有几多收获?‘大龙会’的窑口不敢说它是龙潭虎穴,至少算得上凶险之地,如何挑个合适的角儿承担此项任务,还真叫煞费思量!”
端木英秀道:
“你素有‘黑大户’之称,莫非手下连这么一个人才都没有?”
牟长山摊摊双手,无可奈何的道:
“不是没有,秀老,是欠缺把握,谁知道‘大龙会’里摆的是什么阵势?如果派去的人有进无出,不但凭白损失了好弟兄?颜面上更是难堪!”
沉默了片刻,端木英秀慢吞吞的道:
“话是不算错,但如此一来,仍然莫明敌情,不知彼此消长强弱,这好比蒙着眼打浑仗,长山,机先尽失之下,求胜的希望就渺茫了……”
牟长山沉吟着道:
“那么,秀老的意思是?”
端木英秀望了望侧坐的靳百器,枯瘦的面孔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我想,对方虚实不得不探,否则,半点底细深浅不知,极易吃亏,而你既然不放心叫别人去,我便亲自走上一遭——”
牟长山颇为意外的道:
“你亲自走上一遭?秀老,这岂非是大才小用,杀鸡拿了牛刀?我看没有这个必要吧?”
端木英秀淡淡的道:
“除了我,你还能另外挑出个合适的人选来么?”
牟长山皱着眉道:
“若是非挑不可,当然还是挑得出来,不过,就怕万一成不了事……”
端木英秀道:
“成不了事的人何须考虑?长山,去干这趟差,至少要具有一个条件——来得走得,进得出得。换句话说,便打不过,也该跑得脱才行!”
牟长山笑道:
“秀老的轻身术天下闻名,堪称一绝,若是光论逃命,则聚六丁六甲横臂相阻,恐怕也拦不住秀老你飞渡天关!”
端木英秀枯瘦的面容上首次浮现了一抹笑意:
“少耍贫嘴,倒是要你定个主意。”
牟长山转向靳百器:
“靳兄,你说呢?”
靳百器凝重的道:
“端木前辈的高见甚是有理,但为了我‘鹰堡’之事,不宜完全偏劳端木前辈独自涉险,假若端木前辈不嫌在下累赘,极愿追随左右,同往‘凄凤坡’一行!”
牟长山闷闷的道:
“你也要去?靳兄,须知你责任重大,万万失闪不得!”
靳百器道:
“谋定而动,方是制胜之道,而这‘谋’之一字,首先包含知己知彼,如浑沌一团,形势不明,则从何谋起?是以‘栖凤坡’之行,确有必要,但将责任推在端木前辈一人身上,我实在于心难安,有此一请,决非矫情,便因而有所失闪,也是天意……”
牟长山正待答话,端木英秀已先开腔:
“你倒用不着领情,靳老弟,我说过,我这样做,不是为了你,是为了牟长山!”
靳百器不愠不火的道:
“在下明白,然而个人的担当不容推诿,前辈,尽其在我罢了!”
牟长山搓着手道:
“秀老,你的意思如何?”
端木英秀道:
“很好,靳老弟既愿与我搭档,好歹有了个伴,兼可相互照顾;据我所知,靳老弟的功夫不弱,只不知跑起来够不够快?”
靳百器道:
“实回前辈,那要看在什么情况之下而定,如果逼命逼到眼睫,就不快也快了!”
牟长山解释着道:
“靳兄,我们这位秀老,乃是个直肠直性的人,讲话不会拐弯,却是一番善意,他但心你到了节骨眼犯了拗,不肯见风转舵,扯活溜腿,只顾着硬拼狠杀去了,如此一来,则意义全失,就不叫刺探敌情,变成单刀赴会啦!”
靳百器笑笑,道:
“为了大局设想,我也不至于这么钻牛角尖,二位宽怀,风色我是会看的。”
端木英秀平着脸道:
“靳老弟,你这趟同我搭档,我对你没有任何限制,你也不用把我摆在心上,不过,我单单只有一个条件,小小的条件,你却须得依我。”
靳百器道:
“尚请前辈示下。”
轻咳一声,端木英秀道:
“条件很简单,就是无论在何等情况之下,只要我喝一声走,你就必须随我走,下管你愿不愿,甘不甘,都得跟我走!”
话说得有些跋扈,但靳百器当然明白对方的用心一-这人间世上,尽有千奇百怪的人,而某种入便惯于用他习常的方式来表达他的意念,中听或不中听。则就无从去计较了。
牟氏山唯恐靳百器不悦,忙道:
“靳兄,秀老的意思是一-”
靳百器颔首道:
“我知道端木前辈在说什么,牟兄,我包管听从端木前辈的指示就是。”
端木英秀道:
“咱们就这么一言为定,靳老弟,你的身子完全复原了么?”
靳百器道:
“全好了。甚至比没有有受伤之前还要好。”
拄起依在膝头上的暗紫色老藤杖,端木英秀双目闪亮,声音沉稳:
“长山,备马、备粮、备钱,我和靳老弟今天便上路通关!”
答应-声,牟长山二话不说,站起身来大步推门而出,管自张罗去了,室中只剩下端木英秀与靳百器两人,四目相对,气氛却一片冷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