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满弓刀 - [柳残阳]

第二十二章 剑拔弩张凝煞气 [2]

  阴七娘大声道:“如谋,你也不必问他们的意思了,你有什么打算就照你的法子去办。”

  贾如谋笑笑道:“荒山僻野,长夜漫漫,单凭我们六个人去搜寻雍家父子,实若大海捞针,难上加难,他父子只要随便找个角落一躲,我们就没有辙了!”

  朱乃魁楞愣的道:“那,莫非就此罢手不成?”

  摇摇头,贸如谋道:“当然不就此罢手,否则我们还追上来干什么?我只是说,在目前的情形下,很难找到他们。”

  朱乃魁有些着急道:“师叔,一定要想法子揪姓雍的出来才行,尤其他那小免崽子,如果抢不回去,我老哥势必要活剥了我……”

  阴七娘冷冷的道:“看你那副没出息的德性!”

  朱乃魁陪笑道:“那杜媚的脾气七姨也晓得,我虽不含糊她,我老哥却被她吃得死脱,只要枕头边上多嘀咕两句,我就吃不消了,她儿子是她的命,她又是我老哥的命,七姨,你老说我,我夹在中间苦是不苦?”

  阴七娘嗤了一声:“你这是咎由自取,谁叫你把那女人的宝贝儿子抱给了姓雍的?你捅出来的纰漏,当然应该你去解决,你苦不苦?

  怎不问问我和你师叔苦不苦?一大把年纪了,还得餐风饮露,半夜三更在这穷山恶野里奔波,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怎么能不受人使唤?我是老来背运,大半辈子可也没受过这种罪!”

  贾如谋轻声相劝:“行了七娘,你也用不着发这些牢骚,乃魁亦是身不由己,他自己的哥哥嘛,有事情他怎能不尽心尽力?谁叫我们和乃魁又有这层关系?他须要帮忙的时候,我们自然义不容辞!”

  朱乃魁是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哭丧着一张面孔道:“多谢师叔体凉,弟子亦知道罪孽深重,恨只恨自身无才无能,有了麻烦犹得拖累师叔七姨随同吃苦受罪,这全是弟子不孝、弟子混帐……”

  笑了笑,贾如谋道:“乃魁你不必自责过甚,你七姨是火暴性子直肠人,有什么讲什么,别说是你,我老头子吃起屁来的辰光,你也不是没见过,但等她火气一消,便雨过天晴啦……”

  阴七娘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老不羞,在晚辈面前也敢讲这种往脸上抹灰的话,不怕自贬身价?”

  贾如谋一拂白髯,倒是洒脱:“我们也算老夫老妻了,百年修得的缘份啊,便退让一步,又有什么难以为情的?”

  朱乃魁乘机拍上马屁:“师叔和七姨真是神仙眷侣,感情老而弥坚,人家说伯老婆是大丈夫,师叔可不恰称充当?”

  不待贾如谋开口,阴七娘已笑骂道:“听听朱乃魁的话吧,简直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郎五在旁边憋了这一阵,有些忍不住了,他谨慎的道:“请示老贾,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走法?”

  贾如谋似乎早已成竹在胸,他不徐不缓的道:“我方才说过,仅以我们六个人的力量,想在这辽阔险峻的山野里搜寻雍家父子,无异大海捞针,成事希望极其微渺,因此我们不去找他,端等他来找我们。”

  呆了呆,郎五迷惑的道:“等姓雍的找上门来?呃,贾老,这,这行得通么?”

  贾如谋道:“如何行不通?”

  郎五忙道:“在下的意思是,雍家父子好不容易才脱离我们的追拦正好远走高飞,逃之天天,岂会反过头来自投罗网?再说,他身边还带着个小孩于,行动不便,易受拖累,孩子又是他的心肝肉,他怎么可能冒这样的风险?”

  贾如谋形态深沉的道:“郎五,你分析得很有道理,然而这只是对一般人而言,若把这套假设放在那雍狷身上,就不一定能切合了,姓雍的我虽只见过一次,但深深感受到此人强韧的反抗力与旺盛的攻击心,尤其为了保护他的独子更会不顾一切,豁命以拼;我问你,他就算今天晚上逃得掉,莫非永远都能躲得开?”

  郎五道:“我们知道他的老窝在哪里,原就是打算直捣他家去的,既使他弃家而逃,我们也会想出办法逼他出来:”

  点点头,贾如谋道;“这就是了,他的家乃是他的根,一个人不到万不得已的境地,谁也不肯轻言毁弃家园而自甘飘泊异乡,更何况还须时时提防、日夜忧心,雍狷决非这种忍辱苟安,得过且过的人,他必然会全力抗拮甚至主动反击,郎五,这便是我判断他极有可能先来找上我们的原因!”

  吸了一口凉气,郎五喃喃的道:“他真会有这大的胆子?”

  贾如谋笑道:“郎五,不是我倚老卖老,天下形形色色的人,我见得多了,哪一个大约是种什么德性,只要接触个一两遭,便可揣摸七八分,我告诉你,世间真有此等的角色─一─悍不畏死,当机立断,而且勇猛无比,决无返顾,如果你不曾见过这样的人物,唔,那雍狷差不多就是了!”

  郎五又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他连连翻动着白果眼道:“幸好有贾老及阴前辈在此坐镇,要不然,我还真有点心里发毛哩……”

  朱乃魁双眉竖起,颇不服气的道:“五哥,别讲这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你是上一遭吃姓雍的整怕了,把你四攒马蹄,像只肉棕于一样搁在山坡上,你要知道,他坑得了你一次,难道还能叫他再坑第二次?这里有师叔、七姨在,有我们在,容不得他连翻撒野……”

  郎五好象被人掴了一记巴掌也似,顿觉满颊火辣,怒火上升:“朱老二,人说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你他娘把这些窝囊事给抖出来是什么意思?莫不成你就没有在姓雍的手下栽过斤斗?我只是为了慎审起见,才向贾老及阴前辈请示机宜,你犯得着就给我这么难看?”

  朱乃魁也省悟到自己的话未免说重了些,场面上打滚有人最忌讳的就是被当众奚落,尤其那些丢人显眼的事更加提不得,他嘴一快溜了出来,莫怪郎五要冒火,于是脸色一转,嘿嘿笑道:“五哥,你别误然,我哪敢给你难堪?我的原意是要给你打气来着,就是这张口拙,言词上运用不当,你千万莫生气,算我放屁不就结了?”

  贾如谋接过嘴道:“你们哥俩还吵什么?现在岂是斗嘴斗气的辰光?大伙好好歇着,养精蓄锐,说不定今天晚上就会有状况。”

  郎五与朱乃魁都不吭声了,走到一边偕同单彪、罗锐等一齐靠墙坐下,默默闲目养起神来,贾如谋则携着阴七娘并倚香案之前,却四目圆睁,形色戒慎,毫无一丁一点的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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