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满弓刀 - [柳残阳]

第二十二章 剑拔弩张凝煞气 [3]

  望出去是两眼漆黑,不辨东西,任非在雍狷强有力的大手牵引下,跌跌撞撞腾云驾雾似的跟着奔跑,没片刻功夫,已经来到一片斜坡上,这片斜坡的坡度不大,生满杂木林子,在背风的所在,有一个崩塌下去的土洞,雍狷的坐骑“乘黄”加上任非那匹马儿,便悠闲的拴在洞边喷鼻购蹄,侧身入洞,哈,雍寻可睡得正香正酣哩。

  这个土洞坍陷的面积说得上浅窄,三个人挤在里面稍嫌拥挤,不过既温且暖,足遮风寒,至少要比露宿荒野舒服的多,而鼻间闻着那股隐隐的泥土气息,心里就越加踏实多了。

  任非喘息着一屁股坐将下来,手捂胸前,刚算转过一口气,雍狷已把水囊递到,他接过来仰起脖子狠命灌了一阵,才长吁一声拿手背偕去唇角水渍,望着雍狷呵呵低笑,笑得有点傻气。

  在任非对面盘膝而坐的雍狷,黑暗中仍然目光灼亮,他平静的道:“你笑什么?”

  任非又喝了口水,压着嗓门道:“有两个原因令我发笑,第一,我总算交对了朋友,在危急的当口,朋友不但未弃我而去,更冒死相援,其二,你干的好,把郎五和朱乃魁两个王八羔干整得团团打转。呼天喊地,不但剜下他们的人肉,更叫他们丢尽了丑,老弟台,这才真是大快人心,你说,我能不笑不乐?”

  雍狷道:“你以为我丢下你不管了?”

  任非坦白的道:“在那种情形下,老实说,我有一阵子的确是如此以为,我当你领了孩子跑啦,我只是一个孤苦无依的糟老头,对你只有牵累,毫无助益,你要-下我,并没有什么损失,我的生死,也无关乎你的痛痒……”

  雍狷笑道:“任老大,亏你白活了这大岁数,居然还认不清什么人是什么人!”

  任非感慨的道:“不是认不清,当时我可真慌了手脚,有一种,呢,穷途末路,命在旦夕的绝望与沮丧,直觉里是束手无策,一点办法都没有了,那光景,如何还有信心?”

  雍狷道:“其实你是过虑了,任老大,姓郎的在庙门外和你搭腔,我立即警觉情况有异,随以最快的行动抱起小寻,越东墙之侧牵了“乘黄”便走,只绕了两圈便找到这个地方,我看看倒还隐密,嘱附过小寻之后马上就回头摸到庙,那正是你打翻蜡烛的时间,你们彼此的一场追逐好戏,我全躲在神像后面看得清清楚楚……”

  任非不由埋怨起来:“原来你早就摸回来啦,却为何不及时现身搭救于我,害得我狼奔濯突,担足了惊险?老弟台,你不知道,人躲在黑影里,差一点连尿都吓出来了!”

  雍狷哧哧一笑:“不要说得那般可怜,任老大,你的反应还挺不错,相当机伶沉着,你趴在那半付栅架之后,屏息如寂,一动不动,看上去就像栅架的一部分,在那种形势下,亏你还如此沉得住气!”

  吁一口气,任非余悸犹存:“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老弟台,人家逼命业已逼到头上来,能不豁力挣抗?总不合束手待毙呀,不过我那时的心情,咳,悲惶透顶……”

  雍狷道:“任老大你莫怪我没有及时出手助你,其中实另有原因,因为我不确知对方来了多少人,所具实力为何,只好暗中留意观察,并做防范,至于你的安危,早在我掌握之中,以我的能耐而言,郎五和朱乃魁两个还伤不了你。”

  任非好奇的道:“老弟台,难道说在那样漆黑一片的情形下,你也完全看得见?”

  雍狷平实的道:“我从小就苦练‘密室入微’的功夫,这种功夫,专门训练眼力,学成之后,可以凭借任何细弱的光线在黑暗中洞察景物,譬如说,兵刃的反光,星月的余辉,远处的灯火,甚至人们瞳孔中的光芒,都能利用来扩展视野,并产生极佳的效果;破庙里你们望出去是沉沉暗暗,在我来说,还算看得清白。”

  “这就是了,少时不好学,老大徒悲伤,我他娘以前年轻的辰光,跟师父学本事总然取巧投机,敷衍马虎,根基哪还扎的牢靠?赶到这一把年纪,才明白仍是自己害了自己,艺业不精,把式粗拙,难怪处处吃瘪受气,抬不起头来,老弟台,我好悔恨……”

  拍拍任非膝盖,雍狷宽慰着他:“你也不必失悔,任老大,我说过,你亦有你生存的条件,适应的本钱,功夫学得精,并不一定全是好事,你没听过人家说:‘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上亡’这两句话?多少好本领的人,到头来都落得横死的下场,还不如像你这样自知藏的好。”

  任非苦笑道:“娘的,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我就因为自己功夫不行,手下稀松,才屡屡遭人欺凌买落,又不得不忍气吞声,活的痛苦,更活的窝囊,这样的条件和本钱,唉,提起来未免令人脸红……”

  雍狷淡淡的道:“看开一点吧,任老大,是你说的,好死不如赖活着,即便活得苦,也要苦中作乐,天下境遇乖蹩的人很多,到底拿根绳子上吊的还少。”

  任非望了望熟睡中的孩子,有些困乏的道:“大半截入土的人了,看不看得开其实没啥两样……老弟台,折腾这一夜,你不想睡上一睡么?赶明朝,还得早早离此逃命-……”

  雍狷笑笑道:“任老大你困了就先睡吧,我调息一阵就够了,不过,我得告诉你明早上我们不逃命,明早上我们要去索命。”

  原先的睡意一下子完全消失,任非宛如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惊得他猛一激灵,“霍”声坐起:“什么?你在说什么?明早上不逃命,还要去索命?呢,向谁索命?”

  雍狷神态安详的道:“郎五和朱乃魁那一干人,还会有谁?”

  难涩的咽一口唾沫,任非道:“我说,老弟台,你可知道他们有多少硬把子在?先不提郎五和朱乃魁,光是那‘血狼’单彪跟‘毒狼’罗锐这一对杀胚就够呛了,何况再加上‘不老金刚’贾如谋和他的婆娘阴七娘,老弟台,你得多想想,人家有这么坚强的阵势,我们逃命还来不及,如果反回头去楞拼,岂不是,呃,自投罗网么?”

  雍狷心平气和的道:“不,任老大,我的看法和你不一样。”

  任非忧形于色的道:“老台弟,我们要就事论事,面对现实,万万不可单凭意气,别忘了小小于还在身边,我们拼命,孩子的安全亦不能不顾呀!”

  雍狷道:“任老大,经过这一段日子的相处,你我之间亦曾历经患难,共过安危,你看我可是意气用事的人?我之所以要如此施为,决非徒逞匹夫之勇,表个人英雄,我有我的道理和依据!”

在线小说阅读,武侠,玄幻,推理,网络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