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6]
老太太叹口气道:“你们两人说话彼此带着锋芒,这是何苦来呢?南枝,你念着你妹妹年纪轻,凡事得让她一点,过去的别提了,今天起可不许再生气啦。”
菊人站在一边,笑道:“这叫做不是冤家不聚头,表弟,你就委曲点陪个礼儿罢。”
老太太道:“这样好,好儿子看在我的面上,多委曲了。”
南枝笑道:“姑妈,您说您要我怎样的陪礼法我总依您,不过我终是个糊涂鬼。”
菊人笑笑:“不,你是水晶心肝,玻璃人儿,你并不糊涂,论理做哥哥的就该体贴妹妹,谁教你当看芍药面前赞牡丹,活该有你的苦头吃。算是减轻了你的处分,你就作个长揖请罪吧!”
说着,过去一拉南枝,南枝真的向着浣青兜头作了一揖。
浣青急急把头去埋在老太太胸前,嗤的一声笑了。
菊人拍着两手,笑吟吟道:“一笑倾人心,从今一和两好,相敬如宾。”
浣青听了,跃起来便奔向菊人。
菊人迅速的藏到南枝背后去。浣姑娘来得凶,一个滑溜撞上南枝,南枝两臂一张,接个正着。
这一下羞得浣姑娘一张脸红如山茶,挣扎着伸腿要踢菊人。
南枝情不自禁,两手叉住浣青的腰,轻轻的把她举个过头,高高的旋了一旋,吓得浣姑娘,嘤然哀叫,闭紧眼皮,手足乱舞,南枝舒徐的把她送到老太太怀中放下。
浣姑娘撒娇撒痴的抱住老太太,嚷道:“大妈,您打表哥!他帮着嫂嫂欺负我!”
老太太紧紧的把她揽着笑道:“好宝贝,不要再闹了,我有办法,明天是你的生日,我教他们凑份子替你过生日,乐他一天好不好?”
浣青还没答话,南枝便凑趣道:“原来浣妹妹生辰是明天,我叫人预备礼物去。妹妹自己说,喜欢什么东西?”
菊人笑道:“什么东西都可以,只要是你送的,她没有不喜欢的。”
老太太道:“礼物,她可不敢收,还是你们两人凑多少份子,说出来,我计算看够不够,不够我垫。”
菊人笑道:“那一定是不够的,我只能拿一吊钱。”
老太太骂道:“呸,你这小气鬼,一吊钱亏你说得出口。”
南枝笑道:“花一点钱就全算我的罢,不必再教表嫂凑份子了。”
菊人笑道:“我说笑话啦,我不凑份子,我不成了查家的忤逆媳妇么?你是客,那有摊派到你身上的道理?
妈妈是长辈,更没有替晚辈操心的道理,这一出戏,生旦末净全让我一个唱好了。可是大家得商量出一个主意来,应该怎样铺张,第一浣妹妹是寿母不要说,第二表弟………”
菊人说到这儿,霍地浣姑娘抢起来截口道:“嫂嫂,你再说些不三不四的话,我不撕你的嘴我不算人。”
菊人笑道:“不算人算小狗。”说着,一溜烟逃掉了。
□□□□□□□□第二天,浣姑娘大清早起来,得意地把屋里收拾纤尘不染,花雨缤纷,一盘一鼎,位置宜人,一瓶一壶,安排有致。
壁上张起几幅自己得意的刺绣,窗前排下几盆小巧玲珑的花草,床上换了一幅水湖绿的帐子。添下一条大红缎的锦被,下意识的凑合一对鸳鸯枕头。
钩心斗角,把一切拾缀得体贴入微,然后走到窗前,打开镜匣,梳好了头,盥洗一番,再勾抹上一些脂粉。拿出一袭粉红色光缎面子的灰鼠袍换上,款款地站在穿衣镜前,摆摆腰,款款头,点着绣鞋儿,打了几个转身。
又坐到床沿上,转着一对水汪汪点漆的明眸,左右看了一遍。当她眼皮溜到那一对并头躺在床上的绣枕时,不自禁的颊上冒起一片红云,羞答答的笑了笑。
接着伸着两个指头,像捕靖蜓一样当心扯住一个绣枕的边缘,轻轻的把它牵到那一边放下。
她这样一番做作,弄得她的小丫头银铃十分诧异,小孩子瞪着两眼,看着她的主子一举一动。
不知道怎样,今天的浣姑娘却有点害怕自己的丫头,她倒羞赧地去回避银铃的视线,终于她微叹着,把银铃赶了出去。
这里浣姑娘又暗自计较了一会,才难为情的抬起两腿,心想到老太太跟前磕头去。
此刻门帘掀动,南枝一手托着一大包物件,满脸笑容闯了进来,他和她四颗眼珠儿一接触,她的一张脸,红得更有意思了。
南枝且不说话,凝眸把浣青上下打量一番。才笑道:“妹妹,这么大冷天,你倒换上小毛,仔细冻坏了你底身子。”
说着,伸臂去握浣青的手,觉得冰人,又说道:“你看,手都紫了!还不快换上大毛,弄出病来,不是玩的。”
浣青看着南枝,笑道:“你别管我冷不冷,你说,我配不配穿这粉红色的衣服?”
南枝笑道:“配呀!你这小巧的身材,你这雪白的皮肤,你不配,谁配!”
浣青道:“你也欢喜我今天这样打扮?”
南枝道:“这样苗苗条条的,真的美极了!不过我总怕你冻出毛病来。”
浣青把头-侧笑道:“那我就这样罢,不必再换大毛了。”
南枝听着,心里微微一动,紧紧地握住她一只手,屋里空气暂时沉寂。
半晌,浣青又仰着头问:“你看我比华家盛畹……”
南枝识趣,接着笑道:“她太朴素了,不如妹妹浓艳。”
浣青撇着樱桃似的小口,冷笑道:“这怕是违心之评,那一天在西湖你会那样亡魂落魄的死盯着她。”
南枝笑道:“没有的事,你也太小心眼儿了!”
他们俩牵着手一问一答在说着话,却不防菊人隔着纱窗嚷道:“拜寿的人都来了,怎么寿母还在屋里啦?”
声到人到,一掀门帘子,跳了进来。
浣青急忙缩回还在南枝手中的手,往后退一步站住。
菊人却早是看在眼里了,她微笑着,看了看南枝又看了浣青,点头笑道:“阿弥陀佛,有些意思了!”
浣青把手去掩住耳朵,说道:“狗嘴长不出象牙,我就不爱听你的话!”
菊人笑道:“对呀,现在谁还配同你说话呢?”
南枝搭讪笑道:“你们姑嫂真有意思,一见面总是一对乌眼鸡似的。”
菊人道:“我们姑嫂是一对乌眼鸡,刚才你们又是一对什么呢?”
浣姑娘听了,拔腿往外面便跑。
菊人笑着跟了出去,回头又对南枝说道:“姑太太出去了,姑老爷你看好屋子,别把锁匙子丢了呀!”
南枝脸上一红,低下头找古农谈天去了。
沈姑娘拜过了老太太,老太太欢天喜地的把她揽住,一看她身上只穿着灰鼠袍,便嚷道:“了不得!你这孩子太过大意了。玉屏,快去把姑娘大毛拿来。”
浣青笑着由老太太怀中逃了出去,央告道:“大妈,我不冷,等一会再换罢!”说着,两脚跳出门槛,一抹头便找古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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