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持其理毋暴其气 [4]
君不悔老大不高兴的道:
“看样子你还不大相信,我不喜欢这顾老乞没有错,却不致于含血喷人,栽他的脏!”
连忙展现一脸的情笑,方若丽柔声道:
“我不是不相信,只是多少有点突兀的感觉,君大哥,你却是如何得悉那背唐主使人的底蕴?该不仅仅是靠臆测而已吧?”君不悔闷闷的道:
“这种事怎能端凭臆测?我当然有依据--乃是那‘骆马鸳鸯’亲口相告!”
方若丽沉吟着的道:
“奇怪,照说干他们这一行的极少会透露雇主的名姓,他们却大大方方的明说了,这又是代表什么意义呢?”
唇角一撇,君不悔气不顺的道:
“一点也不奇怪,他们这一行规矩,不但不作兴透露雇主的底细,连他们自己的出身来历亦不能稍有泄露,然而这两口子却毫无忌讳的告诉了我,你要问是什么原因?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自认吃定了我,业已把我当成个死人看待,对一个死人,还有什么不能讲,不可说的?”
僵默了一会,方若丽喃喃的道:
“天底下也真有这么自负,这么狠酷的人……”
君不悔拉长着面孔道:
“顾乞玩这一手,必然是早有预谋,那天晚上,他们先编排了个理由,把你令尊骗将出门,再找些话题黏缠着他,说不定还给令尊灌足了老酒,使他无法抽身,调虎离山之后,他们才暗里展开行动……”
回思着,方若丽道:
“但是,娘和我都在家里呀,尚有十九个下人里外侍候着,那几天正逢事忙,爹也有几位老友住宿家中,他们个个俱有一身好武功底子,不可能在发生异变的当口懵然不觉,尤其是我,刚刚离开你那儿没多久,怎么大伙都会酣沉如此呢?”
君不悔眉心拧了个结,沙沙的道:
“这件事,我也在过后反反寻思,结论是只有两个可能,其一,你们家里的亲朋戚友,包括一干下人,或者有部份与顾乞暗中勾结,被他买通,其二,他难以勾结的人,比如令尊令堂和你,就干脆给上了蒙汗药,叫你们黄梁一梦到天光,任什么情况全不知晓;否则,他如何有这等出神入化的本事,隐瞒得严丝合缝、滴水不漏?”
方若丽慢慢的道:
“让我想想……那天晚上,我回房的时候,已经三更敲过了,我有点乏,并没有吃什么东西,只是略微嗽洗就上了床--不,慢着,上床之前,我喝了几口妆台上棉套里掖着的参茶,那是我一向的习惯,阿巧从没忘记在我就寝以前把参茶泡好保温,但,我仅仅喝了三两口而已,况且亦不觉茶中有什么异味,再说,阿巧也绝对不会背叛我……”
君不悔间道:
“第二天你是什么时辰起来的?有没有比平常迟?另外,身子可有哪儿不适?”
一下子直坐起来,方若丽失声道:
“亏你提醒了我!可不是,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了,还是阿巧进房叫醒了我,不错,我的确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头也晕沉沉的像是夜来喝多了酒,平日我都是天才亮就起身,少要人唤,那天上午,阿巧慌张张的推醒我,说是你失踪了,我一惊一急,就把这些反常的异状全疏忽啦!”
这一来,君不悔才感到心里顺畅了许多,他嘿嘿一笑:
“小丽,我的判断没有错吧?你要知道,有些巧手调配的蒙汗迷药,完全是无色无味的,而功效之强,滴汁足以晕醉只牛,其霸道阴狠之处,难以想像,莫说你还喝下三两口混有迷药的参茶,即便润润嘴唇,包不准也能直沉黑甜,魂浮九霄了……”
方若丽不服的道:
“就算参茶被人动了手脚,却是谁搞的鬼?阿巧服侍我十一年,打舍龄就来到我家,她是万万不会算计我的!”
君不侮正色道:
“不必阿巧动手,随便哪个有心人套她几句话,就能探悉你的起居饮食习惯,你的闺房又不是大内后宫,门森森严,想摸进去并不困难,尤其熟人要摸进去,就更加容易了,譬如说,顾老乞想玩这一着,便轻松得很!”
于是,方若丽默然不响,两只水盈盈的大眼睛只管在眨,她在回想一些细节,若干片断,她在缀连某些原先忽略的小处,好比拼图一样,她尝试着将君不悔遭逢的这次意外,拼出一副清晰的真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