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1]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窗外映出了火光。
岳奇机警地立即下床,转到床后。
“方统领,我这里也要查?”是余千蕙的声音。
“堡主严令,任何地方都得搜查。”是二师兄方永寿的声音。
“你看,门是外锁的!”
“那就打开吧!”
开启门锁的声音。
岳奇藉着窗子透进来的火炬亮光,左右一望,钻进了放马桶的布幔。
房门打开,火炬当门照着,方永寿进入房间,煞有介事地东搜西查,最后伸头进布幔,师兄弟俩相对一笑,退开。
“好了,到别处去!”
火炬的光在脚步声中消失。
“出来吧!”余千蕙站在床前。
岳奇掀开布幔出来,脸上有些讪讪地,没灯,余千蕙看不到他的表情。
“要搜遍全堡么?”岳奇悄声问。
“当然,堡主差不多气疯子,一下子处决了十二名轮值守卫的武士。”
“杀人如儿戏么?”
“本来就如此,不然怎被称暴君。”
“你不是要去伴堡主……”
“我马上走,以防有什么新的情况!”说完,转身离去,照样锁上了房门。
岳奇又躺回床上,心情更乱了。
三天,岳奇在余千蕙房里已经藏了三天。
这不是金屋藏娇,而是闺房藏龙。
三天,比三年还长,还要藏多久呢?无法预测。
现在是晚上,房里照例不燃灯,余千蕙坐在窗边,岳奇坐在床沿,帐门深深垂下,他只露出一对脚。
“余姑娘,我……实在熬不下去了!”
“没办法,你要离开得等机会,这一路出去有五道哨卡,出入的人非经哨卡不可,没有别的任何通路,如果遁来时的路回通天谷,谷外已经派了人守卫,出不去岂不活活被困死?由于发生了这些事故,里外戒备都很森严,一点点小疏漏都会被处决,谁也不敢大意寻私。”
“什么时候才有机会?”
“很难说……”她轻轻吐了口气:“我和你二师兄也是提心吊胆,现在只要稍微出岔,便有被处决之祸,山外已经派人秘密连络,还没消息回来。”
“真闷人!”
“我今晚在房里陪你,堡主那里换了别人。”
岳奇心弦剧颤,她说在房里陪自己是什么意思?身为正派武士,立地顶天,怎能……
“暴君随时换人么?”岳奇的声音有些不自然。
“不错!我们一共三个人服侍……”
“嗯!他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来路?”
“我还没摸清楚,连你二师兄也不太清楚。”
门上起了轻轻的叩击。
“谁?”
“我!”
“是你二师兄!”余千蕙打开门。
方永寿掩了进来。
“二师兄!”岳奇掀帐起立。
“轻声些,今晚有机会送你出去!”
“啊!太好了!”
“你以五号的身份随我出去办事。”
“那……五号本身呢?”
“我已经安排好了,他乔装密探在半个时辰前混出去了,然后再以原来的身份随我回来。”
“密探的面目……”
“凭密语过关,不盘查,不认人。”
“什么时候动身?”
“就是现在,跟我走!”
岳奇松了口大气,精神大振,这一走就可以避免与余千蕙同房的尴尬,真是求之不得了。
“希望我们不久就能在一起!”余千蕙幽幽起口。
“希望……如此!”岳奇答得很勉强,他几乎想说我们还能谈在一起么?你已经是服侍过暴君的人。
凭统领的地位,凭黑武士的身份,守卡哨的一般武士连正眼都不敢看,岳奇和二师兄顺利地出了“万年堡”禁区,当然,黑夜是最有利的条件,减少了被看出破绽的顾忌。
破晓之前,师兄弟俩分手,岳奇换回原来的装束。
他出去之后,便是等待二师兄安排行动的消息了。
走在山路上,他感到无比的轻松,像是脱胎换骨一般。
天明,日出,山路将行尽。
突地,他发现一条人影朝一道深谷内奔去,速度之快令人乍舌,山豹野羊尚不是以形容,简直有如野鸟穿林。
好奇,加上目前情况下应有的警觉,岳奇毫不考虑地弹身疾追。
谷道幽森,他跟大师兄老郎中崔延年在山里假采药之名胡闯,就是没到过这条幽谷,浓密的古木遮天盖地,不见天日。
被追的对象早已消失无踪,但他不死心,仍然沿谷追搜,谷道不知有多长多深,由于蔓藤牵缠,加上必须用眼睛搜寻,有时得用耳朵听动静,所以速度慢了下来。
差不多半个时辰之久,一无所见,他有些气沮,想退出谷去,犹豫间又前进了一段,忽然发觉林木已稀,日光透林幕下洒,谷地点缀着彩色绚丽的不知名山花,香气馥郁,使人心旷神怡。
他不自觉地继续前行。
林木更稀,中间已有空地,远处苍岩拦眼,已到了谷底,一幢石屋静立在壁脚,大半幢被藤萝青苔遮掩,屋前有几株花树,一望而知是人工培植的。
他停了下来,判断所追逐的人影,必是此屋主人,但隐居在这种地方的,多半是避世的奇人,或是怪僻之辈,最恨被外人打扰。
当然,他不能就此回头。
深深考虑了一阵之后,他从谷边壁脚绕过去,藉山石林木的掩护,到了石屋侧后,略事镇定,然后迫向屋后,后窗上有个窗洞,被悬垂的藤萝半掩着,他悄悄靠近,半边眼偷觑。
一看之下,不由骇然震惊,一个丑怪的白发老人盘膝坐在光溜溜的石床上,床前站着一个头包青绢的半百妇人,看她的风度轮廓,年轻时是个大美人,现在还风韵依稀,只是双眸带煞,脸色铁青,使人望而生畏。
岳奇判断所追的是这妇人。
但老人是何许人物呢?
两人又是什么关系呢?
“说,你是不是想毁我?”妇人开了口,神情冷酷得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