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白骨双煞 [2]
那少年听了这一番言语,心情似较平息,忧戚之色重现,叹息一声,低低地说道:
“玲妹……哥哥并不是不知道个中的利害。
然而……然而玲妹!咱们在落英峪中长大,从未涉足江湖一步,那时满拟习成一身武学,到江湖中做一番锄恶抑强,轰轰烈烈的侠义之事……哪知今日一入江湖,竟成了丧家之犬,漏网之鱼,每日东掩西藏……”
说到此处,他不由虎目泪落,愤慨地说道:
“玲妹,我……我实在受不了……我宁愿痛痛快快地跟那些万恶之徒作一死拼……”
言犹未了,忽听十数丈开外,传出短短的两声冷笑,一个生冷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说道:
“聂燕荪,难得你有这个心意,我们成全你!”
聂燕荪兄妹闻言陡地一惊,他们游目四顾,周遭自那生冷的话声发罢之后,依然一片死寂,高凡三尺的蔓草,在晨风中萧索有声——
聂燕荪忽地双眉齐扬,仰天一阵激厉的狂笑,厉声喝道:
“你们是‘枯木教’的恶徒吗?好!出来吧……聂燕荪在这里等你们,哈哈……”
古沛隐身在草丛之中,心下不由一动,暗道:
“这‘枯木教’又是什么帮会?”
当下不由好奇心动,伏在蔓草中,注目外视。
聂燕荪发话之后,并不曾立刻有人现身,只听到有数十股似笑非笑,阴冷骇人的异声,低低地四边传起,渐渐高扬,悠长地笼罩着这一片钓台。
不大功夫,只见钓台左端,蔓草纷披,向两边斜倒,有二个身材细长,穿着黑色宽大长衫之人,缓缓走出!
那两个人面无人色,惨白得可怕,偏偏双肩高耸,两臂长垂过膝,长衫曳地,竟是一模一样的长像!
他们身形向前缓移,脚下却不见迈步,宽衣飘飘,瞬即来至钓台石坪之上。
聂燕荪不知这是“白骨门”中的“游魂飘魄”诡谲轻功身法,心中疑惑却暗暗说道:
“这是什么身法?”
那两人来至石坪之上,各用深陷在目眶中的,冷芒吞吐的双目,闪烁地打量聂氏兄妹二人。
“嘿嘿”两声冷笑,同时扬起鸟爪般枯瘦的手,齐声冷冷地说了一句:“敬请枯木临场!”
聂燕荪兄妹举目打量,只见这两人项下各悬一串枯木,竟有五段之多,心知必是“枯木教”中堂主一流人物!
这时,四周异声倏敛,只听蔓草搴率一阵轻响,同时走出十数个身穿一式玄色长衫之人来。
对直钓台正面的一拨人中,有两个大汉合捧着一截焚烧过的枯木,高举齐肩,缓缓地走出。
到得石坪之上,只见那两个迈步,朝那截枯木单膝半屈,行了朝见之礼,然后转过身来,冷冷说道:
“聂燕荪,聂燕玲,现下‘枯木’临场,尔等若知厉害,速速献出藏宝之图,我弟兄尚可赐尔等一个好死!”
聂燕荪朗朗一笑,嗔目而道:
“你们是什么东西?不露一手真实功夫,难道就想凭这一截枯朽之木,吓得住我落英峪的弟子吗?”
那两人闻言阴阴一笑,陡地目露凶光,其中一人冷然说道:
“小娃儿,你们真不知天高地厚,试想武林之中,‘枯木’一临,无强不克,凭你小小落英峪,嘿嘿……只怕这时早成了劫灰余烬了!”
那另一人接口道:
“不过落英峪在武林之中,倒也算得小有名头——今日不给你些厉害,谅你也不知俺‘白骨双煞’车氏兄弟的手段!”
言讫,枯臂一扬,陡地向前平伸,单掌连弹,五缕阴风,自他长出数寸的指甲尖端发出,袭向聂氏兄妹!
聂燕荪这才知道,眼前这二人竟是“枯木教”的一等堂主,“白骨双煞”车鲲、车鳗兄弟。
知道对方这一击之势非同小可,伸手一扯胞妹,喝道:
“玲妹快退!”
双双飘身,斜退八尺,让过白骨二煞车鳗凌厉无匹的一击!
车鳗一击未中,身形一浮,“游魂飘魄”身法逼进数尺,冷笑声里,双臂齐扬,十指一曲,便待二度进击!
白骨大煞车鲲忽地一声沉喝,道:
“鳗弟且慢!”
白骨二煞车鳗好快的身法,双臂一垂,身形同时飘退,回到枯木之下,用他那深陷的双目,打量大煞。
只听车鲲扬起荡人心志的阴阴长笑,道:
“鳗弟,你那‘白骨指气’之功,虽高我一筹,但论心思缜密,却要让愚兄一步!”
车鳗显然有些不快,惨白的面色一落,冷然问道:
“恁地?”
白骨大煞凶睛微闪,依然冷冷说道:
“这周遭的情势,你来时可曾细察?”
只见他冷笑声里,身形倏俘,到得石坪边缘,目视车鳗道:
“这两个娃儿,与司徒老儿在此处约见,昨日司徒老儿不耐久等先行离去,然而他却留下一人,在此相候……”
此言一出,那聂氏兄妹不由心头一宽,古沛却暗自奇道:
“这钓台附近,到现在未露面的,只是我一人,哪有什么司徒老儿留下之人?……莫非这人武功恁般高法,连我都察觉得出?……”
正思忖间,忽听白骨大煞车鲲一声冷叱:“出来!”
跟着,一阵阴寒砭骨的柔劲,无形无声地朝自己隐身之处袭到,所过之处,蔓草为之顿时枯萎。
古沛心头一惊,猛然悟道:
“原来这魔崽子指的是我——”
转念之间,早将“般若禅功”弥护全身,“驭气凌虚”腾身一丈七八,灵鹤仙禽般盘空而起。
古沛身在半空,朗朗一声:“来了!”
撮唇长啸,闪腰错臂,俯身而下,落在一边。
那白骨大煞车鲲见古沛现身,不再进袭,身形浮处,返回“枯木”之下。
古沛身子才站定,忽听聂氏兄妹同时惊呼,不由大奇,闪目瞥处,只见兄妹俩满面惊奇地注视着自己,瞬也不瞬!——
聂氏兄妹如同着了魔般,看看古沛,又互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叫道:
“怎么是他?怎么又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