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身陷虎口 [4]
骤然间,这座藏龙聚虎,绿林魁枭的大寨,雪夜下人影纵飞,刀光剑影,纷纷向“土金庭”内蜂拥而来。
就在这乱哄哄的当中,由那几个武师居住的独院里,一间卧室的房门启处,悄悄地飞出个幽灵般的姣俏倩影,四下略一张望,便翻墙越屋,迳向“土金庭”的“栖霞轩”而去。
逍遥山庄这时虽然闻钟惊觉,人马纷至,但却并未有人注意到这个幽灵身影。
显然的,逍遥山庄已经闯进来了强敌,这在此庄来说,还真个是破题儿第一遭呢!
这时,逍遥山庄中上至武师首领,下至喽罗小卒,已经闻警赶到议事厅前的人手,不下两百多个。
但见庄主苏文彪站在议事厅前的石阶上,身后列着八个护卫与八名持剑小童,而在石阶之前的庭院中,却立着个光头胖脑,慈眉善目,月白僧袍飘飘的大和尚。
那大和尚对于围拢在他四周两百多个逍遥山庄的武士,好像是浑若不觉,仅将慈眉轩动了一下,合掌对苏文彪说道:“老衲静夜来访贵庄,不意在此巧遇庄主,但老衲此来,并非意欲闹事,庄主何必如此劳师动众?倘若老衲对庄主有何不利,自不能等待庄主召集人手再行动手了。”说罢,竟自双目微闭,佛像庄严,貌不可犯。
苏文彪一听大和尚之言,哈哈笑道:“大师法号怎称?卓锡哪座宝刹?既无与敝庄为敌之意,因何深夜造访?不知大师能否明以见告?”言下,颇有枭雄之风。
大和尚低宣声:“阿弥陀佛!”后又说道:“老衲久仰庄主大名,今日有缘一睹,果是不愧为一方雄才霸主!老衲行脚四海,遇寺便宿,并无固定住刹,方外野僧,不知世事有数十年,连自己什么法号也忘了。”
苏文彪又道:“承蒙大法师夸奖,敝庄主至为荣幸,不过大法师既来敝庄,自非无因。”
要知苏文彪这般以礼相待老僧,并非出于本愿,只不过他觉得以逍遥山庄防守得如此严密,却被人家履之若平地,恐怕要非亲自遇到,出语把老僧喝住,恐怕还无人发觉人家行踪呢!
他从大和尚来时的身法轻功上看,那简直是凌空蹑虚的神化之境,他也知道大和尚被他喝住,只是有意现身相见,否则,依然任其去留。
大和尚说得并不错,要是有意与他为敌,见面便即动手,也用不着等待他传警召集部属了。
基于这些原因,苏文彪沉稳机智,经验老到,岂肯轻举妄动呢?
大和尚沉吟片晌,又宣声佛号,语音慈祥地道:“兰因絮果,善恶有报,我佛以慈悲为主,老衲夜访庄主,仅有一言奉劝:凡事多种善因,自有善报。庄主聪明之人,必能了悟,如采老衲之言,非惟武林幸甚,而贵庄千百生灵幸甚!”
苏文彪一听此言,心中颇为愠怒,暗道:你这个老和尚,夜闯我逍遥山庄,原只是危言耸听,以佛门因果之说,教训于我,恐怕不会如此简单吧!
他心里虽如此的想,表面上却装做一派和气地道:“法师慈悲为怀,敝庄主谨记在心,法师若不弃嫌,今夜就请宿息敝庄吧。”
老和尚忽地双目神光电射,语音沉重地又道:“但愿庄主之言,乃出自肺腑,老衲不便打扰,就此别过,有缘后会有期!”
苏文彪心头一震,觉得这老和尚的眼神,已经洞察了他全部心事一般,正待出言挽留,却听老和尚念声:“阿弥陀佛!”双肩也未看到怎样晃动,竟然一掠而起,半空里像只大鸟似的,刹那不见。
在场两百多个绿林豪雄,齐被那老僧旷世轻功所骇住,怔忡地望着庄主,一片讶然!
“你们各自去吧!”
苏文彪心头上涌起了无边的烦恼,喝出这声命令之后,庄众悄然退走,复将八个护卫与青衣童子低声吩咐一阵,而他自己却悄悄地去了“栖霞轩”。
这时,苏玉娇居住的“栖霞轩”内,已灯烛辉煌,丫环乳母,均被那阵钟声惊醒。
苏文彪走至“栖霞轩”院门外,叩叩大门,听得里边有个丫环颤声问道:“深更半夜,是哪个在外面叩门?”
苏文彪不耐地喝声:“我是庄主!”
霎时间,“栖霞轩”的大门开了,苏文彪闪身而入,开门丫环迭忙施礼道:“原来是老爷!”
苏文彪哼了声,迳向苏玉娇的绣房走去。
绣房大开,两个乳母迎了上来,苏文彪问道:“娇儿可起来了吗?”
一个五十多岁的乳母答道:“姑娘醒是醒了,但因身体不适,并未起来。”
“那我进去看看她。”
苏文彪进得爱女闺房,乳母揭起罗帐,但见苏玉娇拥裳侧卧,他坐在床沿上,装做出无限关切地问道:“娇儿,你觉得怎样?要不要请个大夫瞧瞧?”
苏玉娇早已听到父亲走进房来,只因心里怀着鬼胎,所以反身向内,故做不觉,这时听到父亲问她,不得不转过头来,怯怯地道:“爹,女儿没有什么,只是觉得头有些晕,所以庄上钟响,也不能起去,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文彪发现女儿两眼红红的,仿佛曾经哭过,于是心里更有了数,但表面上依然不动声色地道:“只要我儿无病就好,外面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来了个老和尚,说些疯话,爹因见他是个出家人,也没难为他,便放他走啦!”
苏玉娇心中一动,暗道:老和尚深更半夜,能闯进逍遥山庄来,绝非是个等闲人物,爹能轻易放走他,其中必大有文章。她虽然很想知道,但并未问出声来,不过因见她父亲态度如常,似乎并不知道她夜间与情郎幽会之事,也就放下了一百二十个心。
苏文彪见爱女不语,继又说道:“明日巳时,爹要举行‘加盟大典’,上次你做得很好,爹还要派你再作执行人。”说时,欠身而起,退出房去。
苏玉娇见她父亲临去时对她瞥过的眼神,心中大震,因为那是她未曾在他目中发现的神光!
她张口喊出声:“爹爹,女儿不……”不什么,还未说出,可是她父亲已经走了。
苏玉娇既惊又惧,满腹狐疑,再也无法入睡……
她辗转反删,想来想去,父亲为何又要叫她再做加盟大典中的执行人?……
约莫四鼓刚过,蓦地里警钟忽又一片震响,苏姑娘再也沉不住气了,整好衣装,捞起兵刃,便往外急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