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4]
他只好改口道:
“既然你兄妹一意要到二道沟去,撞撞运气也是一件好事,你们明天出发,我给你们准备一切吧!”
白华峰不禁大喜,彼此又说了些闲话,韩天寿因为他两兄妹奔跑了一晚,精神一定十分疲劳,便吩咐他两个返入卧室安歇,自己也到房子外傲别的要事不提。
一宿无话,次日天明,白华峰兄妹清晨起来,韩家屯里面的人,已经给他们准备了两匹快马,另外携带足够十多日用的干粮水袋,以及进入森林一切必需用具,小刀锯绳索,火种等,白华峰看见韩屯主这样周到心里十分感激,他两个更不犹豫,一个飞身跳上马背,纵开四蹄,——的踢起一溜烟尘,向前飞跑去了,不到片刻工夫,便离开韩家屯。
白华峰在经过壕沟木桥的时候,心中默默祝道:
“父亲大人阴灵,孩儿这次远涉荒岭,找寻明师,准备练好武技给爹爹报仇雪恨,爹爹如果有灵的话,保佑孩儿此行一帆风顺,绝无险阻,早日手刃大仇,给你老人家报仇雪恨。”
白华峰祝过了这几句之后,双手合在胸前,一连拜了几拜,方才策马飞跑而去。
一路上有话便长,没话便短,白华峰两兄妹在路上,饥餐渴饮,晓行夜宿,一连跑了两日两夜,不经不觉到达二道沟山岭下面了,他抬头向岭上一看,果然不出所料,由半山到山脊,完全是一片片黑压压的森林,关东三省的森林,跟西南苗疆一带的森林绝不相同,苗疆森林虽繁密,往往包括河流湖泊,另有桃源胜景,关东的森林呢?却不同了,好比杜牧阿房宫赋所说:
“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
因为东北一带,山脉绵亘,像长白山兴安岭等大山峰,往往绵亘一二千里,横跨几省地方,森林也是黑压压的,绵亘不绝,森林内除了成群成阵的巨木之外,甚么东西也没有了!
唯其这样,所以在关东森林里,很容易迷失道路,因为景物单调,一连几百里内,都是树海,入林的人完全没有标志可寻,人一进入森林里面,转得几转,连东西南北四个方向迷失了,哪里还可以找得出路来?
所以在关外各省的人,不敢胡乱进入森林,即使有些木工之类,定要入林的话,也只及森林边缘为止,并且还要在沿路斩伐树身作为标志,以免迷失归路呢?
白华峰兄妹看见这一片莽莽的森林,白玉霜不禁踌躇起来,说道:
“大哥,你看森林这般茂密,我们怎样找寻伏虎异人去?”
白华峰沉吟了一阵,说:
“若大一座森林,要想找一个人,当然是十分渺茫的事了,不过我们要本着诚心毅力,不计成败利害的去进行,方才可以得到收获,闲话少说,我们挺身直入森林吧!”
白玉霜只得点头下马,他两个策马到山半,来到林前,方才跳落马下,挺身直入,白华峰才一入树林,只看见一排排密压压的巨木,枯枝纠结,枝叶交覆,许多地方暗晦如子夜,不见半点光亮,白华峰暗想自己在来的时候,虽然本着一股傻劲,希望成功,可是事实还是事实,这样暗无天日的大森林,自己迷失了路,岂不是叫天不应,唤地不闻,如果吃尽了十几天干粮,又到哪里找寻出路呢?
白华峰望着黑漆如墨的丛林,不禁犹豫起来,白玉霜虽然是个女子,却是另有心计,她向兄长笑道:
“大哥,你恐怕进入树林之后,迷失归路,不能够出来吗?妹子在来的时候,已经想出一个方法了!”
她说着由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线球来,这线球并不是普通绒线,却是一种细如头发丝的牛筋,白华峰见了这个线球,兀自莫名奇妙,白玉霜道:
“我们在入林的时候,只要把线球的一头,绑在入林第一株大树上,然后深入,比如进入一丈,便放一丈线球,深入十丈,便放十丈线球,这线球别看只有拳头大小,却有几百丈长,如果放完了这几百丈线球,我们又可以斩木作标志,指明线球所在,一程一程的插着木标,深入树林里去,这样一来,归路便不容易断绝,如果我们找不着人,照旧可以循着线球退出来呢!”
白华峰恍然大悟道:
“二妹说得有理,马上入树林吧!”
白玉霜果然把线球拿了出来,绑了入林两三丈路一棵大树,方才一边放着线球,一边向树林里直走进去,只见林木莽莽,四面八方,尽是密轧轧的巨木,除了间有二三飞鸣之外,算是森林里唯一声音之外!其余一切声音都是死寂寂的,半点声音没有,真和幽灵一般无二了!
白华峰和白玉霜兄妹两人,直入树林里面,东寻西找,找了半天工夫,不经不觉,已经把几百丈长的线球放完,白玉霜见线球已尽,拔出一柄匕首刀来,斩了一根横柯,削成木标,把线索的尽头绑在木标身上,插入泥土地里,再取一条白布汗巾,绑在木标上面,她这样做法另有用章,因为在大森林里,茫茫一碧,如果挂一条白布巾,老远可以望见,换句话说,也不容易迷失道路了!
白玉霜把木标插好之后,又另外斩了十几枝横柯,把枝叶完全削掉,削成几十支大小长短不一的木标,挟在身上,每走若干步路,使插一枝木标,木标面绑了一条长长的红绸,算是记号,因为红绸颜色鲜明,映在苍绿的树林里,老远可以看出来,白玉霜每走十丈左右,就向泥土地上和树干上,各插一支木标,他两个刚才插了十几支木标,忽然听见树林深处,传来一阵悉悉索家的声音,白华峰兄妹出其不意吓了一跳!
他两兄妹互相打个招呼,投身一纵,跳到一株老松树上,手足并用,疾如推揉一般,不到片刻工夫,已经躲入叶丛,白华峰附在一根横枝上,向下定睛看去,只见悉悉索索响声,越来越近,树林里面走出三个壮汉来,这一下出乎他网兄妹意料之外!
因为二道沟山岭不是交通来往的要道,这一带方圆百十里以内,也没有人参貂鼠等名贵东西出产,关东各地的采参客和猎貂鼠的猎人,也决不会到这里来,怎的会走出三个人来呢?真是极端奇怪的一件事哩!
那三个汉子一边说话,一边走近,白华峰听出这三人的说话,全是松南口音,左边一个年岁最大,约莫四旬,虎头貂额,面如紫酱,屑稍高耸,顾盼威猛,穿一身紫灰色裤袄,头上戴山东大草帽,背后斜挂了一把吴钩剑,脚下穿着薄底快靴,中间一个三十四五年纪,剑眉虎目,没有胡须面如淡金,中等身材,身上穿了一套灰布衣裤,肩背挂着一个皮囊,鼓卜卜的,不知道是甚么兵器,右边一个年纪不到三十岁,俊品人材,剑眉星目猿肩鸢背,身上穿一套黑绸衣裤,他们三个人除了护身兵刃暗器之外,每人手里还挽了一个小包袱,昂然大步的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