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胆红颜 - [金童]

第十六章 啼血的杜鹃 [2]

  三位官兵闻言吓了一跳,暗暗忖道:“不好,这大人架子不小,可不是等闲人可比!”忙转变口风,恭敬地说道:“小的该死,冒犯了大人,望大人千万原谅,小的这……就去请将军出来,请大人稍待片刻……”

  白衣人缓缓点了一下头,道:“好的,你快去禀请吧!”

  官兵如获重释,说声“多谢大人”,飞似地奔进室内,不一会,一个紫面浓髭,目闪精光,步伐沉健的长者疾步走来,面上微现紧张之色,因为白衣人的架子大,使他心头震撼了一下,以为某朝廷大员降临,赶忙出来迎接。

  他一出现,凡是白衣人所带领的江湖汉子,俱感将门侯府果非平常。原来光随他出迎的丫鬟奴婢,就有二十多人,围绕在紫面长者四周,虽未出声,却有一种令人威严的气魄。

  白衣人目光接触了紫面长者的脸孔,一霎间,胆气尽消,几乎不敢按照计划行事了,转念一想:“不行,这种妻叛夫的耻辱,我绝对不能忍住,非与他讨论个结果不行!”回忆起三姐申微翠与俊美少年同处荒庙里的情景,全身热血为之澎湃,他暗自振作了一下,离群而出,大步走向平蛮大将军。

  是时,星辰满天,天边一抹新月,也升拔了起来。在霜白的光线下,平蛮大将军看清了来人的面目,斗然间,他吃惊地叫了一声。尽管多年争斗于朝廷之中,修养已非普通之人能比,但他猝然遭遇了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离别了廿多年的故友,亦感有无法容纳得下的诧讶。

  环绕他身边的丫鬟奴婢,以为大人遇见了比他地位还高的官员,心中一震,不约而同地都拜了下去,那几位官兵更是惊得面无人色。

  白衣人的手下也惊异交加,暗中忖道:“噢,当家的原来跟平蛮将军是认识的,怪不得知道他敢装模作样,迫吓官兵了,当冢的真了不起……”

  白衣人嗓子忽然一变,变得低沉有力,像空山里的春雷,一字一句皆震撼着大地,他仰天笑道:“哈哈哈哈,老申,怎么啦,不欢迎故友吗?”

  平蛮大将军申无畏勉强压制了心底下的诧讶,大步走来,重重拍了白衣人的肩膀一下,也自仰天大笑道:“老金,你这小伙子,多年不见,尚这般年轻,倒是我这老糊涂不行了,哈哈哈哈……”

  白衣人聪明绝顶,当下立刻知道当年爹爹跟他的交谊,故也露出放荡不羁的样子,拍着申无畏宽厚的肩膀,笑道:“老申,你是显然老了一点,但要知古来英雄豪杰,本来就无法抗拒岁月的侵蚀呀。多年不见,你那直爽的脾气,似乎也被岁月改变了许多,真差劲。”

  紫面将军道:“老金,你那毛儿腔又来了,真跟你二十年前一样,改不过来。走,走,走,老金,我为你贮藏的陈酒,也快发霉了,不喝掉它,心中直感不乐。”

  白衣人道:“老申真够朋友,想不到你为我贮藏的酒,仍然健在,我想,你并非怕它发霉,而是嘴馋,天天想去动它……哈哈,为了我的关系,你又不好意思独自开了享乐,是以心中直感不快,老朋友说的对么?”

  紫面将军微红了脸,也不否认,大笑道:“我说你小伙子脾气一直未改,果然不出所料,一来就疑神疑鬼的。说真的,老金,我想念你多年,你却无情无义,不来看我,有时候我真的发誓叫天雷打你呢!”

  两人多年不见,情感却有增无减,见面便放肆地说了一大堆,是以场面极是欢欣。只有紫面将军手下的人,感到诧异,因这位将军,平素有铁心之称,做事一丝不苟,生活严谨,从不轻易谈笑,不想今天却出奇地放浪形骸,未免令人惊奇不已。

  两人把手言欢,大步入室,手下们俱守在门外,不接命令,不能擅自入内。

  紫面将军褪下黄袍,穿了一身轻便晚服,命人取来陈酒菜羹,就在八仙桌上,大事畅谈起来。

  “老金,二十年来,你究竟跑到哪里去了?害得我老哥哥几乎害了相思病!”

  “无畏,人生变化难卜,二十年来,我躲避仇人结党追袭,所受的风尘之苦已是够多的了,哪像你,关起门来享福!”

  “老金,我不是早就说过,像咱们这种身份,何必再涉人江湖,与那些不伦下类的江湖人打交道呢!”紫面将军诚恳地说,“老实说,我非常不赞成你在江湖中乱搅恩怨,好好的官儿不做,真令人想不通,你为的目的是什么?”

  “别谈这些了,我们幸有再相会之日,多亏老天有眼,我想问你,二十年前,你究竟做了什么大事,有何风险没有?”

  “唉,这年头太平日子,咱们还会有什么风险,别谈了,我申无畏已平凡了二十多年,想起来,真觉得羞愧。”

  “哈哈哈哈,时事造英雄,也能毁英雄,老申,你别老是抱怨好么!”白衣人忽觉颔下假胡被震动了,渐有脱落的可能。于是赶忙利用喝酒的机会,用手贴紧一点,他的动作异常巧妙快速,是以紫面将军根本就没怀疑到面前的友人是假冒的。白衣人悠闲地夹了一块肉饼,送进口中,细细咀嚼了一下,咽入肚里,然后用净白的布巾拭去唇边油脂,微笑着说:“不得意的事情少去想它,避免招来无谓的愁虑,老申,你也是聪明人,还不看穿世间的冷暖不常,及时行乐?”

  他高举玉杯,大声道:“来,我们干杯吧!”说着,仰面便干,紫面将军忙也随干一杯。他道:“金兄素有海量之称,喝酒不过十坛,绝不醉倒,咱们今天见面即是无上的快乐,来,咱们换杯为坛,不醉不休。”

  白衣人不善饮酒,先前喝了两杯,面上已现红色,闻言不禁大吃一惊,暗叫道:“爹爹啊,你为何生下个不会饮酒的儿子。糟糕,看样子,马脚非露出来不可了。”且说他暗觉不妙,紫面将军已差人搬来廿多个酒坛,他也许感到太高兴了,也许真是人逢知己,干杯还嫌少,一掌拂去坛盖,道:“金兄,咱们也不用猜酒令了,大家都是知己,我喝一坛,你也须喝一坛,反过来说,你喝下一坛,我也绝不会托赖,来,莫让这些存放了二十多年的酒伤心,我们痛快地畅饮吧!”

  紫面将军也是一条直性汉子,说喝就喝,双手捧起酒坛,咕嘟咕嘟,直往口中倒。白衣人衡量了一下场面,这酒是非喝不可了,暗中把心肠一横,捧起酒坛,也如紫面将军一般,大口往肚里送。

  他也知道,存放越久的酒,其性越烈,待一坛饮下肚里后,迎着窗口飘来的轻风,脑中已有昏浊浊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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