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谁道最毒妇人心 [7]
话正说到这里,印天蓝在雪衫书生陪同下,已步入堂屋,马千里立即住口,并且作恭敬的样子走向一旁。印天蓝扫了马千里一眼,冷冷地一笑道:
“原来马掌柜也在。”马千里也笑着,对印天蓝拱手道:
“老没见印场主照顾小号了,您老好?”印天蓝目光一扫桌上的残酒菜肴,哼了一声:
“马掌柜,如今客房中能摆酒宴了?”马千里头一摇道:
“不能。”印天蓝黛眉一挑,手指桌上酒菜道:
“那这是……”马千里冷冷地接口道:
“这不同,客人有病。”印天蓝又哼了一声,转对公孙启道:
“还认得我吗?”公孙启扶桌站起,笑道:
“荒郊古刹,在下不幸落入一些恶徒手中,蒙女英雄相救,昨夜方自女英雄府上分手,怎会不识呢?”印天蓝一笑,回顾雪衫书生一眼后,又转对公孙启道:
“你身体复原得真快!”公孙启从容而答:
“托女英雄福。”印天蓝突然身躯斜退,目光在公孙启和雪衫书生脸上,紧迫地看看,雪衫书生微微一笑道:
“印场主,你看我们像兄弟吗?”印天蓝被雪衫书生讲透心事,笑了,道:
“大概是错了。”雪衫书生肃敬印天蓝入座后,自己坐于公孙启对面,才答道:
“大概本来是错了,区区早有声明,并无兄弟,这位公子复姓公孙,远来辽东的目的,却和区区相同……”话没说完,印天蓝已接口道:
“那好极了,我突来拜望公子。是为了释疑,明午我就回山,想请公子到我那矿场作客几天,顺便可以调查一下有关失踪佣工的事,既然公孙公子也为寻访亲人而来,我希望也能答应……”雪衫书生接口道:
“这是印场主个人的意思?”印天蓝一笑道:
“你好聪明,今天凤阳来了,他认为这件事我们应该有所澄清,否则谣传太多,将使佣工裹步,所以……”公孙启剑眉一挑道:
“印场主现在来了,范场主呢?”印天蓝坦然地说道:
“他回山了,说该叫人准备一下接待事宜,再说山上也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必须早早地预备才行。”说到这里,印天蓝对雪衫书生嫣然一笑,又道:
“大侠客你该明白,月魄追魂是何等人物,不是轻宜能路到作客啊?”雪衫书生神色一正道:
“场主有这大把握,月魄追魂一请必到?!”印天蓝尚未开口,公孙启哈哈一笑道:
“晓弟真笨,就因为如此,范场主才请印场主亲自驾临,那自是有十成把握的事!”印天蓝也许外貌聪智,内心忠厚,没能听得出来公孙启话中有话,也许她被另外一件事情,引开了思路,所以她接话道:
“公子你称呼谁‘小弟’?”她将“晓”字,误听认作了“小”。
雪衫书生郭晓梅,并非须眉,是位道道地地的娇娇姑娘,但因从小被家人、亲友视若男儿,又穿惯右襟扣的男儿衣衫,外人是难以分别的。当着印天蓝,公孙启不能以“晓梅”相称,改作“晓弟”。印天蓝误听,公孙启正好将错就错,道:
“难道印场主还不知道,她是舍弟公孙眉?”印天蓝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道:
“他……你……姓公孙?”公孙启禀了一声道:
“这没有错,不信马掌柜就是证人!”马千里老江湖,立刻道:
“公孙公子是甘凉世家,老朽昔日在甘原落魄,若非公孙公子昆仲相扶,焉有今日,所以……”他手向桌上的残酒剩莱一指,又道:
“所以才能破例。”印天蓝哦了一声道:
“原来如此。”郭晓梅却白了公孙启一眼,公孙启故作未见,对印天蓝道:
“本来如此。”印天蓝却眉微皱,似是自语般说:
“公孙梅,梅?梅?该是个女人名字嘛?”她又将“眉”字,误作了“梅”,公孙启若无其事地点头道:
“不错,舍弟生来多病,老人家从俗,生怕舍弟太娇,永远长不大,改个女儿名字,据说好养些。”晓梅鼓起了小腮帮,狠狠地瞪着公孙启,马千里看在眼中,笑不敢笑,硬蹩在脸上,状极滑稽。印天蓝瞥目看见,心中掠过了一丝疑云。公孙启竟哈哈一笑道:
“别气,晓弟,如今你已经长大了,并且强过我这个作哥哥的,只瞧你在辽东闯出来的威名,足证不虚,对于幼年间事,偶而一提,何伤大雅,这值不得生气的。”晓梅闻言更气了,可是印天蓝心头的那丝疑云,却被公孙启这几句话,驱散天际,无影无踪,并且她手掩擅口,笑了出来。马千里如今再也忍不住了,也哈哈地大声笑着。晓梅手指着公孙启,才待开口,公孙启已抢先道:
“闲话到此为止,晓弟,人家是来奉请你的,去不去总该给人家个话吧?”晓梅心里有气,头一摇道:
“不去!”印天蓝一楞,公孙启却道:
“以我看,你是该去的。”晓梅好容易有了使公孙启为难的机会,怎肯放过,道:
“要去你去!”公孙启一笑道:
“我怎么能去,第一,人家是专诚请你,在情在理,作哥哥的代表不了弟弟,第二,我手无缚鸡之力,万一应了那‘宴无好宴,会无好会’的古话,我岂不是死路一条,就为我偶提幼年事,你就这样狠心,不是太无‘弟恭’了吗?”
印天蓝慌不迭正色说道:
“公孙公子这是什么话,我印天蓝虽系女子,但敢生平待人磊落光明,此番上山,设有二心,天必……”话未说完,公孙启“唉”了一声道:
“印场主你真笨,我这是对舍弟用的激将法,你这么一声明,完了,全功尽弃!”印天蓝脸红了,转向晓梅道:
“你当真拒绝我诚意的邀请?”晓梅目光一扫公孙启,有了主意,道:
“场主也请……家兄?”印天蓝不明所以:
“当然该一道奉请。”晓梅头一摇道:
“他去我就不去!”公孙启立刻摆手道:
“不,不,不,印场主,在下一向是惟舍弟之令从事,他说不叫我去,我就只好不去,事情就如此说定了。”晓梅习惯上对公孙启一向不让,因之接话道:
“怕你不听!”印天蓝又一笑,道:
“难道我讲个情都不行?”公孙启接话道:
“说实在的,在下身体尚未复原,山上气候酷寒,怕我这单薄的身体抗不住,舍弟是好心,印场主该明白的。”话说到了这个地步,事情已不用再讲,遂作决定,印天蓝立刻告辞,为了礼貌,晓梅和马千里送行,公孙启以身体不支为借口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