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三大书生 [4]
此刻,“三心书生”已经收手,因他乃是光明磊落之人,不屑与人联手。
但他与“千手书生”早已发现“广寒仙子”陆宜德站在一边,心中的紊乱和激动,就别提了。
但他乃是精明之人,见陆宜德突然赶来,一反往昔处处回避自己之作风,大感奇怪,但他却不愿先向她低头。
因十年来,他不知去找陆宜德多少次,皆被挡驾,最后一次在天目山中又当着梅雪楼和岳堑的面给他难堪,已使他心灰意冷。
如今虽隐隐看出有了转机,但他想不出其中道理,也不愿贸然上前说话。
“广寒仙子”陆宜德见他那傲气凌人的样子,又是气又是爱,而且又有些不忍,但她仍沉住气,悠闲地冷眼旁观。
此刻成筠又向梅雪楼道:“雪哥哥,我们现在可以现身了吧?”
梅雪楼道:“现在更不能下去。”
“为什么?”梅雪楼道:“你没有看见那‘广寒仙子’陆宜德不时斜睨我的师兄吗?而且她那娇靥之上,隐隐现出同情、怅惘和忏悔之色,显然他们之间已有破镜重圆之机,只是双方都不愿首先说话,也许是因为‘千手书生’董平在此之故。”
这时,“辣手无盐”与“千手书生”董平又打了将近七八十招,两人各有千秋,扯成平手。
因为,“千手书生”固然招术比“辣手无盐”高明得多,但“辣手无盐”的无穷蛮力,正可补招术之不足,且“千手书生”董平今夜一共拼了将近三百多招,早已人困马乏,能打个平手,还真有点勉强呢!
夜静得有点使人窒息,且有点凉意,虽然两人狠斗,传来“呼呼”风声,但此刻在“三心书生”和“广寒仙子”心中,却有如两团烈火在燃烧着。
梅雪楼深知,这位柳妈如不加以阻止,永远没完,而且“千手书生”若不和“二心书生”拼出个结果,两人也永远不会甘心。
显然两人相拼的结果,也是十分可怕的,如果“千手书生”落败,他绝不会就此甘休,但照目前情势看来,如两人再次动手,准是“千手书生”落败无疑。
他立即以“蚁语咀喋”向“辣手无盐”道:“柳妈快些住手,站到一边去,也不要向大柳树上看,我和你家小姐正在这大树之上。”
“辣手无盐”猛然一震,大喝一声:“住手!”
“千手书生”已筋疲力尽,闻声不由一愣,只见“辣手无盐”手持镔铁板凳,大刺刺地退到三丈以外,一双“死羊眼”倾注天际,连看也没看他一眼。
这时,“千手书生”的别扭可别提了,心道:“今夜当真是霉运当头,怎地竟遇上这些怪人,第一个是‘毒书生’,此人虎头蛇尾,疯疯癫癫,怪招迭出,且中途开溜,如今半路又杀出一个程咬金,不问青红皂白,乱打一通,但未打出结果,又大喝住手,站在那里看蚂蚁上树。”
“三心书生”正自不知如何是好之际,骤见“辣手无盐”收手,退在一边,也不由大为惊奇,但他立即又对“千手书生”道:“适才你我虽未拼出结果,但卫某绝不乘人之危,你此刻真力已耗损大半,如你仍有意一拼,可改期再战。”
“三心书生”假若此刻说得含蓄技巧一点,两人怨嫌可能就此化解,但如此一来,“千手书生”明知不敌,也不能示弱,而且曾使他废寝忘食的“广寒仙子”陆宜德,又站在一边观看。
他立即冷笑一声,道:“采花淫贼也敢卖弄人情,嘿嘿,我看干脆不见真章不散。”
此刻,“广寒仙子”陆宜德粉脸上闪过一抹歉然之色,但立即又向“千手书生”微微一哂。
两人再次出手,各不相让,但美人在旁,更是勇气陡增,一连硬接了三掌。
“千手书生”本来内力就略逊于“三心书生”,再折腾大半夜,早已不堪再战,三掌下来,踉跄退出三步。
但他仍作困兽之斗,两人各自施出绝学,打在一起。
此刻,最焦急的莫过于树上的梅雪楼了,因为一个是他的师兄,另一个是他的朋友,下去调解吧,师兄和“广寒仙子”陆宜德必因碍着生人,各不相让,以致无法重圆,不下去吧,“千手书生”不出十五招就得当场现眼。
正在他天人交战,苦思两全之策时,下面情势已经急转直下。
“三心书生”同“千手书生”过招,梅雪楼在树上看得正在心焦之时,“三心书生”已快逾电掣地拍出十一掌,抓出十七八爪。
“千手书生”踉跄退出一丈五六,满头大汗,只感眼前一花,“啪”的一声,肩头已中了一掌,立即又退出三步,身形摇摇欲倒。
梅雪楼长长吁了口气,向成筠耸耸肩,他知道“三心书生”已是手下留情了,这一掌最多用了三成力道,否则董平非躺下不可。
由此可见,“三心书生”之为人,见好即收,不为已甚,梅雪楼对他又增加几许赞佩。
此刻,“千手书生”董平头上冒着腾腾热气,面上神色难看得无法形容,沙哑着嗓子道:“董平技不如人,自是无话可说,但你这淫贼……”
“广寒仙子”陆宜德冷哂一声,道:“董大侠说话最好留点分寸,当年‘毒书生’霍剑豪把那笔滥账栽在他的头上,致使他流浪江湖十载,受尽唾骂,此事始末乃由家妹自‘天行教’中听来,因此,小女子特地赶来作证。”
“千手书生”面色一暗,连连摇手道:“姑娘快别说了,总之,今夜都是董某之错,陆姑娘启我茅塞,感激莫名,就此别过。”
说毕,转身电掠而去。
此刻,“三心书生”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喜之余,俊目中又泪光闪闪,急走到“广寒仙子”陆宜德面前,握起她的柔荑,激动地道:“十年了,宜德,虽然我受尽了千辛万苦,听尽了万人唾骂,但是,你太使我感动了……我……我……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好像仍在梦境之中……”
成筠向梅雪楼作了个鬼脸,一头投入梅雪楼怀中。
“广寒仙子”此刻已是梨花带雨,珠泪纵横,显得楚楚可怜。
“三心书生”掏出手绢为她擦泪,劝她不要悲伤,但他自己的泪珠却像断了线的珍珠,江河决堤似的不可遏止。
成筠悠悠地道:“可以下去了吧!雪哥哥。”
梅雪楼道:“此时怎能下去?你能领略到他们两人此刻的心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