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谢了春红 [3]
他在逃避,但不知道逃避什么?
残酷的现实,把他的心击碎,仿佛自己已经不是自己,而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
一声轻喝,起自身后:“站住!”
方石坚充耳不闻。
风声过处,一条人影拦在身前,他木然止步,现身的赫然是“伤心客”。
方石坚像白痴般望着“伤心客”,不发一语,其实他心里什么意念也没有,他什么也不去想。
“伤心客”幽幽地道:“方老弟,你要振作,你不能这样……”
方石坚木然摇摇头。
“伤心客”又道:“你是个男人,该有男人的气度,‘无回玉女’爱你太深,所以恨你也更深,你应该找到她,求她原谅,你可曾想到,一个女人失去了孩子,她的悲痛,是男人无法想象的,她现在需要的是什么?……”
几句话,犹如暮鼓晨钟,方石坚被“伤心客”从迷失中唤回。
是的,“无回玉女”更伤心,因为失去的是她身上的。
她现在需要的是安慰。
方石坚点点头,道:“是的,我该去找她……”
“伤心客”又道:“如果……她万一想不开……”
方石坚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栗声道:“多谢兄台指点……”一句话末完,人已狂奔而去,奔了一程,他忽然冷静下来:到哪里去找她?
余莹,他想到了她师姐余莹,话是余莹传的,她定知她的下落,要找余莹,只有到许州丰隆杂娘店。
心念方决,忽见一条纤巧人影,从夜色中飞掠而来,不由心中一动,侧身让道,想看看来的是什么人?
一声惊“噫”,人影刹住奔势,停立下来,竟然是萧淑玲。
方石坚惊声道:“萧姑娘有什么急事?”
萧淑玲喘着气道:“方少侠,碰上你太好了。……”
“什么事?”
“我姐姐跑了!”
“什么?美玲姑娘……”
“我姐姐服了你求来的解药,人完全清醒过来,是我不好……”
“怎样?”
“我告诉了她这段时日中所发生的事,她伤心欲绝,突然乘我们不备,留书出走,说……她要与欧阳仿一路……”
方石坚不由惶急起来,栗声道:“现在怎么办?”
萧淑玲激动地道:“看样子,她是要到荆山秃头峰去自杀……”
方石坚顿足道:“欧阳仿的生死,至今还是一个谜……”
萧淑玲道:“她不相信,认定欧阳仿已经死去,她说,如果欧阳仿不死,不会不找她,现在……只有靠运气,能半路截住她。”
“田大娘呢?”
“从另一路去追,方少侠……”
“什么?”
“你能帮忙吗?”
方石坚脱口道:“当然,义不容辞!”
萧淑玲道:“我先谢谢你,我们现在马上走,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荆山,希望能比家姐早一步到达!”
方石坚话已出口,同时也无法推辞,找“无回玉女”的事,只好暂时搁下了,如果不及时拦阻萧美玲自杀,而欧阳仿真的仍活着的话,将是一幕人间大悲剧,当下慨然道:“走,我们上路!”
一路之上,方石坚在想:“如果欧阳仿没死,他为什么不找萧美玲?他以神灯为记,在秃头峰上一等就是十年,可见他爱她之深,他的功力,已给了自己,如果她是将死的人便不会这样做,神灯熄灭,鬼冢封闭,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偏偏鬼冢被毁之后,冢里是具枯骨,这如何解释呢?……”
披星戴月,备极劳顿。
沿途有机会便打听,但没有萧美玲的任何消息。
这一天,来到荆山。
两人登上秃头峰。
方石坚旧地重临,缅怀往事,不由感慨万千。
萧淑玲开始在石林里搜寻……
方石坚径奔鬼冢遗址。
被炸的痕迹犹在,碎石堆累中,仍隐约可见一两片曝天的枯骨。
这些散碎的枯骨,是“神灯主人”欧阳仿的吗?他再一次对自己提出这问题,这无法找到答案的问题。
萧淑玲也奔了过来,惶声道:“不见人影,是不是我们来迟了一步?或是……”
方石坚道:“照我们的赶法,不会迟,说不定赶过了头。”
萧淑玲茫然四顾,道:“我们怎么办?”
方石坚道:“等!”
“我们坐下来等吧!田大娘这早晚也会赶到,也许她有了消息……”
“如果田大娘有消息便不会来了。”
“为什么?”
“她找到了人,还来做什么?”
萧淑玲浅浅笑了笑,似水眸光,荡漾着一种异样的神采,照在方石坚面上,这种眼神,凡是有过恋爱经验的人,都知道那代表什么。
方石坚内心一阵砰然,赶紧转开脸。
心里有意的人,是特别敏感的。萧淑玲芳心一黯,低下头去,用手抚弄裙带,她天生丽质,这神态更引人遐思。
方石坚面冷心并不冷,回过面,似乎觉察到什么,无话找话道:“萧姑娘,我们歇一会再仔细搜寻一番,这峰头范围不小,到处是乱石说不定令姐有意回避我们,这种地方要隐藏太容易了!……”
萧淑玲缓缓抬头,眸中又散放那种异样的火花,嫣然一笑道:“我也正这么想!”
方石坚对这眸光感到心悸,因为他已属于“无回玉女”,他对她有亏欠,他心里已不能容纳别的东西。
突地,方石坚瞥见后峰边缘的石隙间,似有人影晃动了一下,不由心头一动,想了想,悄声道:“别声张,我们小心过去看看!”
萧淑玲粉腮一紧,道:“少侠发现了什么?”
方石坚道:“那边好象有人!”说完,无声无息地掠过去。
萧淑玲也跟了去,穿过几层石笋,两人目光扫处,不由惨然变色,只见萧美玲痴痴地站在悬岩边缘,只要往前跨一步,便什么都完了,萧淑玲张口就待叫……
方石坚急用肘碰了她一下,悄声道:“不能出声,她听到声音会马上跳……”
萧淑玲打了一个冷颤,道:“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