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第 六 节 [8]
“老丈不是西上有事吗?”
“刚才树上逃走的人,名叫天聋矮叟,他有一个老伙伴叫金毛吼景泰,在河南府做案,击毙事主,愉走了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我一听消息,便四处查访追问西陲,仍然音讯毫无,在这儿发现了老矮鬼,他们定然不会远走,可能也要办一件大事,正与我所办的事有关,早晚咱们要碰头的,不用再找了。咱们走。”
“哼!那两个该死的老狗,我追了他们三天,他们反而盯住我了,下次定不让他们跑掉。”
“你曾追他们三天?”
“是的,在高泉山。他们像兔子船乱钻狗洞,不然我要拆了他们的骨头。”
“哈哈!那更好,他们定然再追来盯梢的,他们从不放过要得之人和物。走啊,”
山海之王向武当两个大汉沉声道:“你两个家伙听了,下次再那么无礼,我要将你们的骨头掼松,不信且试试,如果不服气,咱们在江湖上见。”
有刀疤的大汉道:“武当派的人,不是省油灯,咱们走着瞧。”
“武当派是啥玩意,有多少人,老丈可知底细?”山海之王扭头向独眼狂乞问。
“武当派人多着哩:他们是近年来崛起的玄门大派,拳剑号称无敌。”
“为人如何?”
“很难说,人多了,难免良莠不齐,十步之内必有芳草,莠草自不会少,但在武林中,他们尚算得上是白道中的代表。”
山海之王向两大汉露出特有的奇异微笑,道:“如果要找我,我不管你们是白道黑道,不动刀剑,我要将你们整治得不死不活;如果动兵刃,你们都得死。”
“哼……”
“别哼,我办得到的,再见了。”
“咱们青山不改,后会有期。”
“我记着。”山海之王说完,大踏步走了。
独眼狂乞向两大汉咧嘴一笑,道:“两位,真要和山海之王结仇,最好别连累师门,老花子是一番好意,也是忠言。”
“老前辈,这小子确是太狂了,晚辈功力不行,只好仗师门一洗今日之耻。”
独眼狂乞冷笑道:“你想替师门招祸,老花子无法拦你,湖广七盘弯血的教训,贵派该反省反省才是。”
说完,点着乌竹杖走出官道,与山海之王大踏步走了。
两人冒着烈日大踏步赶路,山海之王一面走一面问道:“老丈,所要办的大事,能否赐告?”
“老弟,行道江湖,是否应以侠义为先?”
“是的,应该。”
“那就是了,老花子先向你说一段三年前的武林往事,主人是一位功力与你相去不老的少年英雄。请静静地听我说完,再请老弟评论事非……”
老花子一面走,一面将三年前神剑伽蓝华逸云的所行所事,一一概赂地说出,最后说:“那少年英雄葬身火海,一切恩怨应该抛消,五大门派是白道中侠义之士,武当的声誉更是武林一代主流,不应该迁怒于华逸云的未亡人。这次他们万里迢迢将人擒解武当,老弟,请问于理可合?”
山海之王沉声道:“老丈,刚才就不该放了那两个武当小辈。”
“呵呵,这事与那些小辈无关,而是主宰大局的武当元老们,找小辈们出气可不是大丈夫所为。”
老花子并不知九天玉凤是如何被擒的,所以并未说出就是前面马车中的人,是被解送的九天玉凤,不然马车绝过不了渭河。山海之王如果知道被解的人就是六盘山的回族少女,他不马上赶去动手才怪。
老花子继续往下道:“老花子并非为了华逸云是我师弟的小老弟,而出来卖命孤身救人,事实上老花子一生好打抱不平,这事我该管。武当派人多势大,老花子仍然愍不畏死……哎?老弟,你轻些儿,老花子骨头不够硬哩,哈哈!”
原来山海之王见他说得有种,一时兴起,一掌拍在老花子的右肩上,把老花子拍得跳起来。
“老丈,有你的,”山海之王微笑着喝采,又道:“算我一份,我赶他们该回武当山。”
“谢谢你,咱们盯紧他们,相机动手。”
“相机?哼!我不干,见面先打他个落花流水。”
“不成,目下群雄齐至,皆欲得而甘心,咱们不可贸然而动,便宜了他们。再说,公然出手,恐怕恶道们下手毁去人质,咱们怎对得起华大侠在天之灵?”
“那……唔!这确实可虞。”
“咱相机行事,你听我招呼行事没错儿。”
“好,我听你的。”
“走?到长安我要召集手下。唉?可惜我得讯晚了儿,召集人手也来不及了。”
“老丈在哪儿得来的讯息?”
“咸阳。”
两人一阵急走,在申牌正渡过渭河。踏进长安地境。两人穿得一般槛楼,一般蓬头垢脸,一般的窝囊劲,一般的高大雄壮;山海之王高出半尺,身材更是伟岸。两人出现在街上,定然够唬人,老花子不愿招摇,便在城外找家小客店住下。
当晚,山海之王独自在房中练他那不知名目的奇功;老花子则独自外出,找门下弟子召集陕西的花子爷。
行将午夜,月正中天。长安城沉沉睡去,但暗中却风声鹤唳,九真观附近草木皆兵,如临大敌。
九真观占地甚广,天尊殿之后,三方面共有两座偏殿和两座后殿,还有许多小阁和院落回廊。
后殿一间密室中,一灯莹然,除了一张床之外,所有杂物全都搬走了,以免碍事。
木床上,木枕薄衾,甚为简陋。
九天玉凤周如黛,正和衣躺在床上,她仍是那一身绿色衫裙,发髻未乱,静静地凝望着天花板,眼角挂着两颗晶莹的泪珠。
这些天来,她可说饱尝苦头,不仅是筋骨劳顿之痛,心中的创伤更令她痛心疾首。
是的,云哥哥在世之时,谁敢对她如此欺凌,白道英雄们又岂敢如此非为?云哥哥逝世仅三年多些儿,灾难也来了,她成了嘴上之肉,任他们宰割了。
她悲从中来,泪如泉涌,像断了线的珍珠,滚落硬绷绷的木枕上。她内心在悲痛的狂叫:“云哥哥,你在天之灵,可知我在世间所受的痛苦吗?云哥,也许不久后,我会回到你的身边,永远依在你的身旁,这日子不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