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断肠刀 - [秦红]

第十四章 翻手为云覆手雨 [7]

  “你们怎会知道我要来,胡二姑是谁的主意找来的?”韩章道:

  “站里要是知道场主要来,就不会闹得乌烟瘴气了。胡二姑是少管事找来的,是怕场主随时会来,不能没人伺候,也并不是知道场主要来。”印天蓝道:

  “我累得很,要躺一会,站里的事暂时由你负责,派个人去把关洪那个宝贝儿子给我要好好地教训他一顿,他老子倚老卖老,他也胆大包天,简直要造反!”说到后来,声色俱厉,韩章肃容告退,印天蓝吩咐二姑道:

  “给我熬一点粥准备着,先休息一会。”胡二姑道:

  “我来搀扶场主。”说着已经往前走来,印天蓝道:

  “不用,我不是纸扎的,歇这一会已经好多了,你只管去做你的事情。”

  扶着桌子,勉强站了起来,迳向睡房走去。胡二姑似已听说过她的脾气十分刚强,不敢违撤,领命也走出楼房。适时,印天蓝听到晓梅传声示警,道:

  “大妹,胡二姑是歹徒伪装,武功极有要底,大妹务必多加小心,饮食也要留意,一丝疏忽不得。关家父子与小环,不知情况如何?我要跟随韩章那个匹夫,一探究竟,须暂时离开,你要自己保重,我走了。”语毕寂然,料已走了。

  这是预定的计划,由印天蓝先来,藉着查问站中事务,拖到天黑,以便利晓梅的行动。韩章即范凤阳安置的暗桩之一,印天蓝佯装把他忘了,寄予重任,稳住他的心,以免祸变提早暴发,伤了关家父子和小环的性命,这是印天蓝来了以后,发觉可疑,随机应变的措施。另外一个名叫崔士豪,不在站中,不知何往?

  印天蓝臆测,叛徒在站中,必有密窟,急中生智,向韩章要人,等于摊牌,话可说得很技巧。她要罚问关洪之子关兆祥不问而私通小环的罪名,神色且表现出极端的愤怒,装作得极是自然。盛怒是真的,但非关家父子而发,偷窥韩章,似未觉察。

  进入睡房,把门闩死,斜倚床上,念及所适非人,再也难禁伤心痛泪,倘如事实,俱如所料,那将是人世间最为凄惨的遭遇了!然则苍天,果如此不仁乎?

  韩章辞出后楼,在管事房徘徊了一阵,双眉时皱时扬,不知想了些什么,终于一跺脚,挑帘冲了出去。他自己去了山口镇。这显然有了问题。如果没有私弊,随便派个人,谁敢不去?又如所言俱真,只消一句话,关兆祥又怎敢不回来。他这一亲身去,立刻暴露出,事情大有蹊跷。远处一条飘忽人影,紧密蹑踪其后,是晓梅,韩章懵然无觉。这时天黑不久,但因雪后严寒,乡人又习于早睡,故已路静人稀,除了北风呼呼地刮着,连声犬吠都听不到。山口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约莫五六百户人家,官道从镇中贯穿而过,把一个镇,分割成南北两处。

  韩章进入镇中,约莫百步,转进道北一条小巷子,越墙翻进一家民宅,公然登堂入室,招呼都不打,就推门走进了上房。

  上房一明两暗,东里间的热炕上,正有一个四旬左右的骠悍汉子,搂着一个妖艳妇人,在调情饮酒。韩章挑帘进了东里间,看见这种惹火的镜头,艳羡地说道:

  “你们倒快活,老子可受了罪了。”抢过一杯酒,灌入口中,便在炕桌空着的一边,自愿自地坐了下去。那一对狗男女,仍旧拥抱着,也不避讳韩章,骠悍汉子道:

  “今天你当班,该你小子倒霉,是不是那话儿到了?”不言可知,他就是崔士豪。韩章道:

  “谁说不是,身上似乎还带了重伤。”崔士豪道:

  “就她一个人?”韩章正在啃着一支鸡腿,嗯了一声,算是回答。崔士豪嘴对嘴喂了那妇人一口酒,自己也灌了一杯,满不在意地说道:

  “这还不好办,照谕行事,能敷衍,就等矿主,敷衍不了,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缚交矿主,不就成了。”韩章道:

  “你说的倒轻松,她现在就要关兆祥,怎么个敷衍法?”崔士豪道:

  “软的不成,就用硬的,有胡二姑帮忙,还弄不翻她?”韩章道:

  “矿主要的是活口,那婆娘也不是省油灯,万一弄巧成拙,脑袋就得搬家,你一向主意多,看有什么好办法!”崔士豪道:

  “你小子怎这么窝囊,谕令口气很活动,活的不成,死的还不成?”韩章不服,道:

  “究竟是我窝囊,还是你糊涂?”崔士豪道:

  “我哪点糊涂了!”韩章道:

  “人家到底是夫妻,软硬都不会讨好,你曾否想清楚?”崔士豪沉思片刻,贼眼一亮,道:

  “这次算你小子有理,但也说对一半。你不止窝囊,还胆小如鼠。”韩章仍旧不懂,道:

  “你说清楚一点好不?”崔士豪道:

  “你还说我糊涂,你才真正的糊涂。留下活口,将来他们夫妻重修旧好,一本枕头状,就够剥我们的皮。不如一刀两段,一死百了,再无后患!”韩章道:

  “你把我还没看透,我不止胆小,还着实感到害怕,寒心。

  连老婆都要算计,说宰就宰,我们跟着这种主儿,将来能有好结果么?……”崔士豪脸孔一板,沉喝道:

  “住口!你还要说什么?”韩章长叹一声,道:

  “老崔,我们可不是一两年的交情,所以我才来找你商量。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错,我们过去也曾干过没本钱的生意,多少还有一点道义,取财有之,可没伤过人命。就因为心理不安,时刻怕失手死人,才来到矿上的,哪知现在的主儿,比强盗还厉害,老婆的产业,不就是他的产业,好话商量,未必就办不通……”崔士豪脸都吓白了,这次居然容许韩章说了这么多,挥手制止,道: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这道理我懂,我也知道,为了一个月五两金子,犯不上冒这么大的险,但是我要问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不?”韩章反问道:

  “怎么来不及?”崔士豪又再反问道:

  “怎么来得及,关家父子和那个丫头,你没照谕令处置?”

  韩章道:

  “没有,我把他们灌醉之后,点了睡穴,放在后边的仓库里,随时可以救醒,这不成问题。”崔士豪道:

  “合你我之力,也对付不了胡二姑……”韩章接口道:

  “密告印场主,教印场主收拾她。”崔士豪提醒韩豪道:

  “你忘了,她受了重伤。”韩章道:

  “放掉关家父子去帮助她。我们另投明主。”崔士豪道:

  “将来矿主岂会饶了我们?”韩章道:

  “有公孙兄弟。”崔士豪道:

  “你简直油蒙了心,月魄追魂已死,他哥哥再强,也是孤家寡人一个,如何与矿主相抗?”韩章道:

  “怎知人家没有知交好友!”崔士豪道:

  “鸽信已发,矿主可能率领高手赶来,远水难济近渴,你到哪里去找公孙兄弟?”韩章道:

  “那就只有碰运气,走一步说一步了。”沉思刹那,崔士豪道:

  “你来的时候,印场主在作什么?”韩章道:

  “她说要休息,也许已经睡了。”崔士豪道:

  “时间还很充裕,你先回去,我吃过饭就来,等我到了之后,再一起行动。”这话说得很含糊,韩章似乎没听出来,道:

  “你别尽自耽误,我等你到二更。”灌了一杯酒,便下地走了。妖艳妇人诧问道:

  “你们说的都是什么呀,我听了都觉得冒冷气。”崔士豪把她推开,道:

  “我出去办点事,马上就回来,再温两斤酒等我。”哪知这一去,竟再不回头。印记中途站,紧接着也发生了大变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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