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3]
小靳忙抓了竹竿左撑右划,颤声道:是人?是那老妖怪?阿清焦急地道:不知道,总之赶紧划进去再说!
两人辨明方向,向一簇又高又深的芦苇丛划去。阿清动作越来越大,一竿往往撑得身子仰到竹排上,脸上也略见汗水。竹排如飞般前行,小靳不识水性,哪里控制得来?
眼看着芦苇丛就在眼前了,忽听一声尖利的鸟鸣,那猎鹰在空中盘旋了几圈,猛地一个俯冲,直向两人扑来。扑得近了,但见它张开的翅膀竟有一丈来长,爪子如十道利刃,呼啸着逼近。小靳放声惨叫,抱头滚翻,阿清竹竿翻飞,挑向那猎鹰咽喉。那猎鹰显然训练有素,在空中矫捷地一扭身,避开竹竿,翅膀猛地一扇,重又飞起,劲风带得阿清的长袖猎猎作响。
那畜生也知道厉害,不再扑下,只在两人头顶不远的地方不住盘旋,一面鸣叫。阿清握着竹竿盯牢猎鹰,叫道:快划!小靳此刻性命攸关,拼出死力划船,倒也似模似样,不消一刻竹排已深入芦苇丛中。阿清顺手扯过粗大的芦秆,折成小段,只往那猎鹰眼睛打去。那猎鹰翅膀猛扇,卷起的风吹歪轻飘的芦秆,但也有几枚打中腹部。它叫了两声,终于向高处飞去。
小靳道:好!我们话音未落,阿清轻叱一声,竹竿往水中猛戳。哗啦一下,水中纵出五人,都穿着贴身水靠,嘴叼尖刀,一起抓住竹排边缘。阿清扯了一扯,水中有人抓住了竹竿,一时扯不回来。她顺手一劈,折断竹竿。那排头之人正抓住小靳脚踝往水中拽,忽听哎呀!哎哟!两声惨叫,有个兄弟脸上被破竹抽得满是鲜血,捂住眼沉入水中。
旁边一个同伴叫道:母的厉害,先拿阿清手一送,竹竿竟自那人张开的大嘴刺入。那人剧痛之下脸刹那扭曲变形,手猛地一撑,半截身子纵出水面,跟着重重仰天倒下,激起大团血水,眼见不活了。
另一人狂叫一声,手中尖刀横劈,砍向阿清脚踝。阿清优雅至极地一个前翻,避开这一刀,左手支地,右手在那人额头一劈,那人眼珠几从眶中突出,亦是一声不吭没入水中。
那抓住小靳之人在这里混了也有些年月了,万没料到这看似柔弱纤秀的丫头下手竟是这般又快又狠,呆了一下,立刻向水中急速潜去,突然背上一震,一根竹竿透胸而过。他痛得放声大叫,冰冷的水立时汹涌灌入。
小靳道:怎、怎么办?对了,再、再往芦苇丛中跑!一回头,竹排上哪里还有半个人影?他吓昏了头,叫道,喂!你跑哪里去了?左右乱看,却并不见有任何动静,虽是惊慌中仍忍不住破口大骂:不是吧,妈的你想丢了老子跑路!正在惨然失色时,忽听水中又是一阵响动,他惊惶地趴在竹排边探头看去,突然一只手伸出,就抓在他身旁的竹子上。他正要尖声大叫,阿清的脑袋慢慢破水而出,低声道:别叫,小心还有人。刚才水下有两个人想逃,被我杀了。
小靳忙将她扯上竹排,道:原来是水匪!妈的,老子就知道!抓起竹竿猛撑,一面道,***,乌龟王八蛋不知道老子哎哟!拜托拜托,老子被吓傻了,你让我骂几句好不好?
阿清转过头拭脸上的水珠,道:不好。这跟吓傻了有什么关系,你本来就够傻的。她的衣服被水湿透了,紧贴在身上,阳光照耀下娇躯玲珑毕现。小靳咽两口口水,道:小娘皮你可真能下手对了,现下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躲在这里吧,况且天上那畜生他抬头看了看,那只猎鹰仍在空中徘徊,没有乱飞,一定另有其他人操纵的。你看吧,不出半个时辰,这芦苇荡就有得瞧了。
阿清沉默了半晌,道:你知道这伙水匪有多少人吗?老我知道个屁!哎哟!屁也算?正要跟这少不更事的丫头讲讲屁乃人之元气一理,忽听呜的一声,一支响箭掠过长空,破空声长久不歇。这声音尚未消失,东面亦是呜的一声响,跟着南面也有响箭发出。顷刻间,四面八方到处是响箭,显然对方早已将他俩合围,此刻见下手的人失利,便放箭出来震慑,好让他俩惊疑之下无法辨明方向逃走。
阿清跳起身来,抓起竹竿猛撑,小靳张皇地四处望了望,忽道:不、不行!我们这么跑不是办法,他们只须放几轮箭过来,我们就没法了。阿清闻言慢慢住手,眼中首次露出迷茫的神色。
小靳捂着小脑袋,知道此时才真正到了生死关头了。他在竹排上爬来爬去,嘴里只是叫:不行不行死了死了死了阿清被他晃得头昏,待他再爬到身旁,一拳下去,小靳立时虾趴在地。阿清刚道:你不要小靳突然一翻身面向她,双目发直,叫道:有有没有人可以救我?
你是问谁可以救我们?
不不不!小靳双手乱摇,你哪里要人救,你扎个猛子下去,谁还找得到你?是我,我啊!我、我手不能敌,脚不能跑,又是旱鸭子入水即死,说好听点是帮不了你,其实根本就是连累你!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事,脸色惨白,不住道,是是连累你,是我连累你。我他妈的到哪儿都是累赘!
阿清道:哪里的话,你听我说小靳放声尖叫:不、不、不,你他妈的住嘴!他翻身站起,一张脸涨得通红,道,滚!老子不想见到你!
阿清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刚要说话,小靳伸手抓住她手臂,呆了一下,用力一拽,阿清猝不及防,被小靳一把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阿清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贴近陌生男子,闻到陌生的气味,脑中一阵眩晕,待要挣扎,手上却莫名其妙没有一丝力气。恍惚中只觉小靳的手将自己抱得越来越紧,不由自主双脚悬空,任他抱着走了几步。耳边那个低低的声音道:如果我没死的话,一定来找你!
阿清下意识地啊了一声,小靳突然手一放,阿清脚底踏空,扑通一声跌进水里。她热得发烫的脸与冰冷的水一接触,顿时打个激灵,清醒过来,往下疾潜,恨不能水有千尺深,再也见不到任何人。
小靳趴在竹排上,看着那娇弱的灰影一晃,迅速消失在水里,长长吐出一口气,低低地道:走啊,臭小娘皮再看一阵,确认阿清已然走远了,便站起身来,放声高叫,来啊,来啊,一千两的小命啊,大贱卖了啊!
小靳被一条小艇装着,到了几艘泊在湖间大一点的船边。两下里相互下了绳套,有一个头目样的人道:陆老大,抓了个软桃子,嘴巴倒是挺硬的。
船上有人瓮声瓮气地道:贺老六,先前探路的兄弟呢?贺老六狠狠往小靳脸上呸了一口,道:都挂了,妈的,点子下手好重,全都是一招毙命。那点子想必知道惹不起陆老大自己溜了,只留下这小子。待我们回了山寨,把这小子剐碎了炒给兄弟们下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