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2]
不论是如何精明的人,总免不了有失算的时候。郑冷翠为人冷静、细密,警觉性高,所以她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家,单身闯荡江湖,而无所畏惧。
但是,人毕竟是人,人有人的情绪。郑冷翠在漫无头绪找了一个多月,找不到百花谷,内心承受压力之重,使她陷入了情绪的低潮了,今天偶然的机会有人知道百花谷,尽管她外表沉着,也禁不住内心欢欣,警觉就放松了。
再加上这是一个没有名气的地方,也不会有仇家,恐怕连个江湖人物都没有,也就不必将自己的情绪崩得那么紧。
枫脚楼的酒,确实甘醇,喝了一口以后,就忍不住再喝第二口、第三口。
当她拿起筷子夹卤味的时候,她发觉原先招呼她的堂倌,靠着大酒缸,脸上露出邪僻的笑容,一副贼忒忒的样子,直望着她。
郑冷翠心里一动,放下筷子,端起酒壶,闻了一下,厉声问道:
“你们在酒里面……”
那人笑嘻嘻的说道:
“对!你说对了!我们在酒里下了药,任凭你是铁打的金刚……”
郑冷翠闻言大怒,喝道:
“混帐东西!你是在找死!”
站起来就要过来拿人。
她不站起来倒还罢了,刚一站起来,顿时天旋地转,立足不住,人向前一栽。
就在她栽倒在地上的时候,她仿佛还听到遥远的笑声,很远、很远……终于她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道经过了多久时间,忽然郑冷翠感觉一阵冰冷,她一阵颤抖之后,恢复了知觉,她的第一个感觉是有人用冰冷的毛巾为她敷面。
她睁开眼睛一看,四周漆黑,她不自觉的跳起来,脱口说道:
“我现在那里?”
她这样自然脱口一句话,没想到立即有人回答着说道:
“你在百花谷的地窑里。”
郑冷翠大惊,快速退后一步,紧靠上墙壁,定睛看去,不远处有一个人站在那里。若论平时,就算是再黑的夜里,她也能看得清清楚楚,可是此刻她显然没有那样精气神。
她立即沉声问道:
“你是什么人?”
对方声音很年轻。说话很平静,说道:
“一个路见不平的人!”
郑冷翠禁不住“啊”了一声,她抬起手来轻轻捶着自己的头说道:
“是了,我是被店家暗算,在酒里下了药,昏了过去。我又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说道:
“这里是百花谷的地窑,他们迷昏了你,将你送到这里来,等候百花谷的老板娘来见过你以后,就给你服一种强烈的迷药,让你失身,然后就听他们摆布了。”
郑冷翠疑问道:
“百花谷的人怎么会做这种事!”
那人说道:
“百花谷是梅县有名的妓院,他们就是用这种方法来管制受骗受拐的妇女。”
郑冷翠闻言大怒,叫道:
“岂有此理!……”
她立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改变了语气对那人说道:
“对不起,我应该先向尊驾道谢,如果不是尊驾救了我,回头我的下场就不堪想像了!”
那人说道:
“麻烦危险是会有,但是也不见得糟到失身的地步。因为一旦灌醒你以后,他们就要开始遭殃了!因为你只要一醒过来,凭他们所有的人,也不能螳臂当车。”
郑冷翠突然问道:
“尊驾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那人说道:
“枫脚楼我到晚了一步,要不然也不会闹到这种地步,主要还是听到他们说话,就自然知道他们的用心了。”
郑冷翠这时已经恢复了平常功力,她看到对面站的是一位年轻人,光头没戴帽子,一袭长衫,看上去是位斯文人,可是听他说话,却又有江湖人的老练。
郑冷翠说道:
“多谢恩公……”
那人说道:
“我姓花,第一,我没有那么老,这‘公’字实在离我很远。第二,我对你谈不上恩,我说过以你的身手,只要一旦醒过来,百花谷的人在你面前只是一群老鼠,他们的卑劣阴谋不会得逞。老实说当时我没有出手相帮,是想看看他们无缘无故找你麻烦是为了什么。如果早些动手,至少你不会在地窑里受半天罪,所以你不骂我已经是不错了,还谈什么恩,那真是是非不明,这种事我不能做!”
他说话不疾不徐,十分流畅,而且听起来风趣,让人有好感。
郑冷翠说道:
“如此说来我只能称你花大哥了。花大哥,我们总不能整夜守在地窑里说些无关宏旨的话吧!现在我们……”
那人说道:
“郑姑娘……”
郑冷翠奇怪问道:
“你知道我姓郑?”
那人说道:
“人在麻醉昏迷的时候,往往会自言自语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你说:惹翻了我郑冷翠,我会杀得一个不留!”
郑冷翠不好意思说道:
“真是糟透了!看来我根本就是江湖上一个雏!”
那人说道:
“那也不见得,再老练的老江湖,也有失算的时候。现在且不说这些,郑姑娘,如果你信得过,或者不嫌弃,就请到我寒舍小憩,再作以后的打算。”
郑冷翠说道:
“打扰花大哥了!不过……”突然一眼杀气腾腾而起。
那人接口说道:
“有一口气憋不下去是吧?”
郑冷翠长长的吁了口气说道:
“算了吧!正如花大哥说的,跟这些人没有什么好计较的。”
那人笑笑说道:
“那也不见得,有人会自动送上来让你消气。这些人也谈不上知所警惕,还是要给他们一点教训。再说,你的包裹宝剑,总得拿回来!”
郑冷翠也听到了有人从远处朝这边走过来,而且脚步声纷沓,还不止一两个人。
郑冷翠对自己的听力很有自信,这些人至少还在四五十步开外,而姓花的却能更早听出来,那应该是更远。
她不觉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