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1]
月黑风高,前面是一望无涯黑沉沉的田亩,有些田中有水,结了薄冰,隐约可看到前面从西山山麓村庄反射过来的微弱灯光,视界可及一二十丈外。
前面十余丈的道路当中,不知何时出现一个黑影。众人心中发毛,本就有点心虚,发现了黑影,不由自主勒住了□绳,定神看去。
黑影站在路中,屹立不动,像个突然出现的幽灵,只能看到□糊的形影。
“走,也许是稻草人。”郝兄低声说。
五匹马徐徐向前靠,近了。
蓦地,黑影上端向上升,升高了一半以上。
“我的天!表!表!”左面的骑士骇然惊叫。
“沉住气!”郝兄口中虽在喝叫,其实他的心中也在发毛,黑影本来就够高大,不下八尺,再升高了一半,已超出丈二三,如果是人,那会有这么高?
敖兄干咳了一声,吼道:“管他是人是鬼?用马冲他。”
“对,冲!”郝兄叫,“叭”的一声加了一鞭,马儿狂奔而上。
五个人心都有点虚,怎能说冲便冲?敖兄弟一个驱马冲出,郝兄却落后了一乘,后面三个人只有一人冲出,另两个还不知所措。
冲近至五六丈,黑影的上半段突然飞出,同冲得最快的敖兄凌空飞扑。
敖兄大惊,百忙中拔剑猛挥,发出一声怒吼。
下半段黑影像是鬼魂般一晃便至,比上半段还快一步,手中铁棍一伸,从马左侧一闪而没。
“啊……”敖兄发出一声凄厉的狂叫。
“砰!”上半段黑影被敖兄的剑刺中,急冲在马上,与敖兄在马上相撞,马儿向前狂奔,两人却飞坠马下。
说来话长,其实变化宛如电光石火。落后一乘的郝兄本就心虚,突见前面黑影飞起,惊得手脚发软,如果不是鬼,怎会分为两段的?这瞬间,惨叫声入耳,他心胆俱裂,鬼是无法抗拒的,心中一慌忙,滚坠下马。
“噗”铁棍在他刚滑下鞍的瞬间,劈在鞍上,鞍裂成两截,马儿一声长嘶,砰然冲倒在地,把他带出丈外,跌在路左的田中。
黑影像阵狂风,迎着第三匹马就是一棍,“噗”一声马首开花,仍向前冲。
黑影向侧一闪,棍刚一挑,马上的骑士背心挨了一记重击,“啊”一声惨叫,向前一仆,连人带马冲倒在前一匹马尸上,像是倒了一座山。
后两骑的骑士刚想加鞭,突然警觉地拔剑下马。前面有两匹死马两具尸体,还有飘动着的黑影,想用马夺路,势比登天还难,所以他们不约而同的下马拔剑戒备,看看黑影是人是鬼。亡命之徒对鬼并不怎么害怕,面对危险生死关头,他们便会为活命而斗,将神鬼都抛到脑后了。
黑影是中海,他在农庄就打定了主意,要挑起龙虎风云会和阎君祥火拼,他好从中取利。
当下作了个周详的打算,先到距农庄三里地的田野埋伏。按路程,这儿距西山只有里余,距农庄却有三里,现场距西山近,天明时必可先被龙虎风云会发现,不怕阎王的人抢先一步前来毁尸灭迹。
同时,他准备留一个活口,因此放过了第三骑的郝兄,让姓郝的躲在田旁,不加追杀。
他将在农庄所擒的人带来了,留一个尸体作证,那么,阎王即使跳在大江里也洗不清嫌疑。
五个人已宰了两个,另一个敖兄刺杀了他从农庄带来的人,受伤坠入路旁的田沟中,正躲在那儿喘息,已近临死境。
他先前带着俘虏在路中等候,第五人接近时,方徐徐将俘虏高举过顶,看上去像是平空高了四五尺,装神弄鬼,把五个恶贼吓住了。敖兄驱马冲上时,他将俘虏抛出,人亦前扑,只片刻间便击毙了两人,伤了一个。
剩下的两个人拔剑下马,他心中大定,用不着急急进招了,只消对方不骑马逃命,尽可慢慢地收拾他们。
他事先已用头巾蒙上了脸,只留着一双眼睛在外,不用追电剑,就用夺来的铁棍做兵刃。
他堵在路中,单手持棍,一步步向前欺近。
两贼有点毛骨悚然,将剑伸出,吃惊的向后退,持剑的手不住发抖,左首的人胆子大些,一面徐徐后撤,一面壮着胆大喝道:“你是人是鬼?站住?”
中海仍一步步接近,发出一阵阴森森泠笑声。笑声不高不低,在呼呼寒风中,令人听来特别刺耳就像是荒野鬼哭,毛骨悚然。
右面的人吸入一口长气,低声说:“是人,颜兄,咱们拚了。”
中海怪笑一声,接口道:“老兄们,不错,是人。今晚你们来了,不用回西山了,留下来算了。”
颜兄胆气一壮,不退了,沉声喝道:“阁下,你是阎君祥的人?”
“你料对了,阁下。”中海答。
“贵姓大名?”
“何必问呢?反正你们活不了啦,到了阴府,你们自会知道我是谁了。”
“你是八猛兽的……”
“别废话!上。”中海冷叱。
“颜兄,并肩上。”右面的人大喝。
颜兄向侧靠,低声道:“商兄,咱们不能全留在这儿,你阻他一阻,我赶回西山报信。”
商兄冷哼一声,不悦地说:“颜兄你何不阻他一阻?我的轻功不行,得先走一步。”
中海怪笑一声,接口道:“若教你两人走了一个,岂不带来天大麻烦?今晚你们五个人全得埋骨此地,谁也别想生离。”
颜兄心有不甘,突然大喝一声,挺剑急冲而上。冲了三步,蓦地向侧斜掠,奔入了田野。
颜兄以进为退的诡计,瞒不了同伴商兄。商兄根本不进,向左侧田野撒腿便跑。
中海早已料到他们都不愿找死,必定分左右而逃,右手持棍,左手已暗挟了一把飞刀,正待发出猛地醒悟,目前不宜使用飞刀,以免太早暴露身份,当下收了飞刀,向右一闪,拦住了向左逃的商兄大喝道:“那儿走?留下命来!”
喝声如沉雷,商兄本就心中发虚,心头一震,脚向下沉,一脚踏在浮冰上,“叭”一声冰碎脚就沉,身形也就不稳。
中海所站处是田埂,一棍扫出。
商兄百忙中举剑急架,拚命自保。
用剑去架铁棍,极为不智,但他已别无选择,临危拚命,“铮”一声暴响,剑失手震飞三丈外。